“但这诸多府县之中的勋庄,乃是明明白白的沐家田土,滇省三司如何能把我黔国公府的勋庄,当做无主之地划入军屯”
杨畏知看着对面强忍怒气的沐天波,脸上却是不为所动,杨畏知放下茶杯,轻声开口说道
“黔国公既知军屯之事,那便也应知道,此事乃是张巡抚在主理,黔国公不去寻张巡抚,却来寻本官质问,这是何道理”
沐家累世的积财已失,如今就只剩这些田土勋庄了,沐天波知道这些勋庄被收走后,却是连围剿沙定洲余孽都顾不上,直接便匆匆赶回昆明
沙定洲占据滇省以后,连黔国公府都占了,迆东迆西各处的沐氏勋庄自然也被其划至名下
但这如何能做数,这些田土在各县之中皆有记录,先前分明皆是沐氏田产,此时怎能将这些沐氏勋田尽数划走
沐天波试图与张煌言争论,但张煌言却是根本不听,上门争论几次之后,张煌言干脆便以公务繁忙为由,直接避而不见,沐天波无法,这才只得来找杨畏知
沐天波脸上神色阴沉,正要斥责那张煌言目无尊卑,但没等他出声,杨畏知却是忽然开口说道
“黔国公可知,张巡抚最近来见本官,询问滇省之中是否有沐氏以外,可堪大用的忠勇土司”
这张煌言以为他是谁,一个区区流官巡抚罢了,当真是狗胆包天
沐天波心中惊怒,正要想办法处置这张煌言,他沐家如何会让区区一个滇省巡抚欺到头上
沐天波一番思索,却是赫然发现自己此时根本没有任何处置这张煌言的方法
朝廷入滇平叛,朝廷的大军也确实大破沙定洲,杀得沙贼人头滚滚
但那是朝廷的大军,这些骁悍军卒和他沐家没有半分关系,沐家的兵马早在沙定洲反叛时,便已被沙定洲杀尽
沐天波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脸上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开口说道
“说勋庄之事便说勋庄之事,杨总督又何必无端恐吓”“我沐家世代替朝廷镇守滇省,黔国公府世代勋臣,有大功于社稷,又岂是张煌言一个小小巡抚便能撼动的”
杨畏知看着对面强作镇定的沐天波,此时却是轻叹一声,开口说道
“黔国公以为老夫在帮那张煌言恫吓于你?”
“老夫与黔国公也算患难之交,与那张巡抚却是素不相识,老夫又何必做此令人生厌之事”
“黔国公府固然是累世勋臣,朝廷大军此时固然是已经剿平了沙定洲,但黔国公当真以为滇省叛乱一事,便就此过去了吗”
沐家世代镇守滇省,但正因沐家世代镇守,沐家此时才更加罪责难逃
杨畏知看着神色苍白的沐天波,脸上神色淡淡,开口说道
“沐家世代国公,何等显耀,黔国公可还记得两年前,被你府中家仆堵于衙前,被逼的生生辞官的唐藩台否”
“黔国公府威凌三司,历代朝中多少大臣上疏弹劾你沐家,但朝廷却依旧对你沐家恩荣不断,黔国公可知朝廷为何如此”
沐天波听到此处,脸上神色却是愈发苍白起来,沐家在滇省侵田百万,寻常之时更是视滇省三司如无物,朝廷为什么还能对他沐家恩宠如故
当真是因为数百年前沐家祖上与太祖皇帝的那一段亲义吗,怎么可能,数百年下来,什么亲义都早已烟消云散了
明廷之所以能如此容忍甚至偏袒沐家,是因为沐家能替朝廷守住滇省,镇住土司
但现在沙定洲却是叛了,沐家非但不能剿灭沙定洲,反而还让沙定洲夺了滇省,令朝廷在如此危急的时刻,还要分兵入滇平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