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冰冰的痛。
“你看那边。”谢兰胥说。
顺着他眼神所指的方向,荔知看到餍足地剃着牙缝的郑恭。所有人都消减了,只有他,甚至还圆润了一些。
郑恭剔牙缝的动作让她想起神丹死的那一天,他也是这样,一脸满足和轻松。
杀死一个忠诚温顺的生灵,并没有给他带来丝毫的压力。
“你如果愿意让他高兴,”谢兰胥缓缓说,“那就一口也别吃。”
谢兰胥的话一针见血地刺透荔知的胸口。她的眼睛燃起暴烈的火光。
为什么世间总是善良的一方受苦?
为什么恶有恶报只出现在说书人的故事里?
人们总说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可是郑恭的报应在哪里?害死她双生姊妹的罪魁祸首的报应又在哪里?
王子与庶民同罪,无论何朝何代,都只是一句笑话。
憎恨,是比所有情感都要强大的力量。
它可以让荔知从一个擦破皮都要惊呼一声的闺阁小姐变为三十皮鞭落下仍能一声不吭的硬茬,也能让前一刻还恶心到吐出胆汁的她从地上挣扎爬起,抓起落在地上的肉串就胡乱塞往口中。
她不咬只吞。强忍着不时的呕吐反应,捂着嘴硬生生吞下狗肉。
闪烁的火光照耀着她眸中破碎的水光。
她兑现了自己的诺言——为了活下去,她无所不为。
跃动的火焰时明时暗,让篝火旁的两张面庞都有些朦胧。
夜已过去大半,荒野上响着此起彼伏的鼾声。燃烧的火焰越发虚弱,噼啪声已经停息许久。除了偶尔咳上几声,谢兰胥没有再说过话。
荔知捡起一根没有燃着的枯枝拨动残余的柴火。谢兰胥似乎困了,起身拂了拂晴蓝色的外衣,慢慢走向星空下的马车。
“……殿下为何要帮我?”
在他身后,一个低弱的声音响了起来。
谢兰胥顿了顿,回头看来。他冰凉似水的眼中带着一抹讥诮。
“……我说倾慕姑娘,姑娘信么?”
他的口吻荔知十分熟悉,他几乎把她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连语气的停顿都一模一样。
荔知哑口无言。
谢兰胥也没有等她回答,转身便上了马车。
锦帘落下,马车和车外成为两个世界。
帘上的梅兰竹像是在随着夜风而舞。
她……自然一个字都不信。
荔知垂下眼,将无处依凭的目光投向苟延残喘的篝火。
天理也不可信,她只信自己。
她要的报应,她亲自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