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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第1页）

听见唐乐的话，澹台明灭的表情很不好，眼睛里有嗜血的狠戾，似乎只要有人上前，便会被他掐得粉碎。

是想到从前了吗？唐乐担忧看着他，如果当年没有逃出去，他们母子是否也会躺在病榻上病得要死却无人过问？

倒不至于无人收尸，毕竟只要送新的人进来便会发现他们已经腐臭得生蛆。然后宫人们一边捂着鼻子嫌弃，一边草草卷入席子，随便丢到哪处地方，火化。

呵，真是匆忙又潦草的一生。

最是无情帝王家！唐乐长吁了一口气，搓搓手，她站起来，走到澹台明灭旁边，然后一把抱住他。从御书房开始，她便绞尽脑汁，可实在实在想不出该说什么来安慰。

如果话语无用，那么拥抱吧。我把我的体温传递给你，或许并不足够温暖，可至少不会太冷，不会太孤单。

澹台明灭好一会才回神，紧绷的身体因唐乐的安抚而放松，接着整个人无力地趴在她身上。

唐乐听见他喃喃着：&ldo;他在哭泣。可我碰不到他。我努力朝他跑去，可是我碰不到他，他哭得好伤心，我触不到他……&rdo;

好想说算了。如果原谅是背叛，背叛小时候那个拼命拼命爬出深渊的自己，那么算了呢？

算了不属于原谅。它应该是心心念念某件事某个人，却在最后发现那件事那个人已经不复当年模样，于是算了。如果燕国皇帝的态度不那么强硬，不用他的母亲刺激他，稍微服个软认个错卖个惨，说说这么多年一直挂念着他……

那么，唐乐在想，澹台明灭或许就会算了吧。

可是他没有。

第65章

冷宫里那个病得要死的女人，澹台明灭让人把她接出宫，并派了大夫好生照料。他们没有离开，住在金华殿，那是徐婉蓉和澹台明灭被贬入冷宫前居住的地方。

燕国皇帝由于急火攻心，病得更重，御书房也不去了，整日整夜躺在龙床上。

每天，澹台明灭都去看望燕国皇帝，他劝说他写下罪己诏顺便退位让贤。燕国皇帝不答应，帝王有帝王的骄傲，即使澹台明灭承诺只要他这样做了，他的兵马便不会攻破燕京城门，踏入燕京。

牛不喝水可以强行灌入，燕国皇帝不同意，澹台明灭大可以让太监代笔，然后当着他的面盖下玉玺。可是没有，澹台明灭不逼他，他要的是他亲笔写下他的罪孽，并昭告天下。他有的是耐心等他低头，不低头也没关系，大不了等到大军兵临燕京城下那一天……

每次从燕国皇帝那里回来，澹台明灭心情都会很不好，拥抱唐乐的时间也愈长。

唐乐任由他抱着，不再去想该怎么安慰又如何劝解了。痛苦都是自找的，若是看得开，怎会煎熬？若是放不下，纵你舌灿莲花也无用。

欸，她只能陪着，很安静的，陪着澹台明灭渡过这段难熬的日子，然后离开。

她一直在数，数着离开的日子。

什么时候呢？

澹台明灭二十万大军攻城之日，便是她离开之时。

唐乐想，她应当是喜欢阿财的，只是可惜他们的路不同。也许澹台明灭当上皇帝后，她便是皇后也不一定。可是她不喜欢。

而她喜欢什么呢？唐乐初心未变，自始至终想当的只有教主夫人。

可能永远当不成了吧？马车走得很快，不用掀开帘子看，光是听那声音，唐乐便知道他们在城门下厮杀得有多惨烈。是的，她离开了，在澹台明灭二十万大军攻城之日，马车是澹台明亮为她准备的。

当时澹台明亮浅笑着看她，&ldo;唐姑娘或许可以尝试留下，也许能够适应也不一定？&rdo;

唐乐摇头：&ldo;我不喜欢这里。&rdo;因为很简单的不喜欢，所以要离开。

她不会为他留下，亦不会勉强他为她放弃什么。如果非要牺牲什么，相爱的两个人才能在一起，那么不要也罢。

但她祝福她，君临天下，千秋万代。

马车一直走一直走，走到一个小城镇时，唐乐下了车，谢过赶车人。说来惭愧，虽然出门许久，可一直都有人陪伴，所以她的江湖生涯要从这里正式开始。

一身武艺是没有的，所幸还有医术。在西市买了一头小毛驴，到东市买了幌子，再到成衣店换身简便衣裳，戴一顶草帽子‐‐如此倒有几分江湖郎中的模样。

唐乐骑着小毛驴，从无名的小城镇出发，遇上分岔路口，很是纠结了一会到底是先去阚麦山见识一下魔教总部，还是去药王谷看家，或者是去艳阳城的烟雨阁，又或是襄城唐家，爹爹会在家吗？……

皱着小鼻子想了一会后，她发现自己根本不识路，挠挠头，只能随缘了。

小毛驴滴滴哒哒，转眼唐乐已在路上走了有半年。期间倒还平顺，因为挂了幌子的缘故，会有人主动上来问诊，为了赚几个路费，唐乐基本照单全收来而不拒。但有人真心求诊便有人故意找茬，能怎么办呢？打又打不过，所以唐乐通常会吃下哑巴亏，奉上几个银钱，让他们到别处去。

起初还气闷，经历多了，便觉得好笑，也会同小混子交谈几句，后来便有了交情，小混子哥俩好的透漏了内幕，然后唐乐便不怎么受欺负了。

这样的日子真挺好的，简单，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