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寺庙里的一所偏僻的居所里,灯火依旧亮着,只见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僧人端正的跪坐在蒲团上,一手持着佛珠,一手敲着木鱼,房间里除了有节奏的呼吸声,只剩下十分有节奏的“咚咚”木鱼声,一下,两下,三下……
窗外突然闪过不知什么动物的叫声,那叫声尖锐又粗嘎,引得人汗毛直竖。
可那少年僧人仿佛充耳不闻,仍旧十分有节奏的敲击着木鱼。好似这世间万物再也没有什么能引得他半分侧目。
相对于厢房内的宁静,房外仿佛又是另一个新天地了。
“好香,好香啊……”
“这小和尚看起来真美味,要是咬上一口,说不定我就能修为大增了嘿嘿……”
“受不了啦,我实在是受不了啦——”
只见一个黑嗦嗦的一团在皎洁的月色下倏地从草丛里往厢房门上狠狠一扑,却毫无意外的被那门上的什么东西狠狠弹回来,连惨叫都没来得及便化作一团烟雾,消散于天地之间了。
剩下那几个粗嘎的声音不出意外的响起,却没有半点同情和惋惜之情。
“草率!真是太草率了,明知道近不得那小和尚的身,还偏偏要上赶着去送死!真是个榆木脑袋!”
“黑鬼,你说人家草率!你自己不也是明知道结果还非要每晚守在小和尚的门外吗?”
“你管我!吃不到嘴里去,闻闻味道也是好的!”那被称作黑鬼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陶醉,他耸耸鼻子,深深的闭上眼睛嗅了一口,一张獠牙尚未蜕化的狰狞面孔上满是享受。
“这小和尚的味道真是好闻啊……”
旁边的几个虽然对他这没出息的模样十分鄙夷,却也没有出声打击他,毕竟,他们来的目的都想同——闻闻那小和尚的味道。
不错,就是闻味道而已。
几天前的夜晚,这梵音寺的上空突然闪出一道冲天的佛光,方圆十里,突然百花齐绽,灵气逼人。
据说是有一个小和尚被佛祖选中,一夕之间便修成真身。通体更有佛光加持,端的是好不威风,连那念过半百的主持苦陀大师都忍不住向那本是自己弟子的小和尚膜拜叩首,还把自己的主持之位让给了那小和尚,于是,这和尚一夜之间摇身一变成了梵音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位主持方丈。
这本来跟他们这些山中的精怪小妖毫无干系,但是怎知打那天以后,他们就常常闻到一股诱人至极的扑鼻香气,引得他们不顾佛光,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来到那小主持的厢房外。
可正当他们面目狰狞的想要扑进房去将那小主持分吃个一干二净的时候,一道冲天的佛光却将他们中的大半打的魂飞魄散,消失在天地之间。
是以,他们就算馋的直流口水,也只能每晚每晚的守在这小主持的门口,闻闻味道罢了。
这不由得让黑鬼想到一句偶然听来的佛偈:求不得苦。
他虽不懂其中的玄妙,
却意外的从这件事中觉得对极了。
求不得是真苦,没错。
——
房内,那小和尚敲击木鱼的频率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清俊的脸上更是闪过一丝痛苦之色,豆大的汗珠从他光溜溜的脑门上留下,他嘴里不住地叫着什么,眉头更是皱成一个仿佛化不开的结。
“别、别——”
木鱼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没过多久,随着少年僧人手中的力道加重,那木鱼竟然生生碎掉,四分五裂了。
少年僧人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颤抖的手捂住胸口,仿佛痛苦至极的倒在蒲团之上。
“小白——”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双手死死的攥着一张绣着十里桃花的帕子,虔诚的将自己的脸埋在手心。
过了好久,等他呼吸平稳下来之后,才慢慢将双眼睁开,一双火红色的重瞳在烛火的渲染下更显妖冶,只是配着那张清俊逼人的脸,倒显得有几分违和。
不错,他便是那群妖口中的少年主持了。
不过谁能想到,他在几个月之前,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任人打杀的小和尚呢……
自小白走后,他几乎每晚都在重复那天的噩梦。
梦里,他与那条通身雪白,机灵乖巧的小狐狸一起被一个叫做湄夫人的女人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