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甚至放下了多年来谨遵的礼仪,开始自称“我”。
“我是大燕最年轻的丞相,一己之身平定多年大燕之乱,有我在,你怕什么?”
有我在,你怕什么?
祁宥从没有见过她这样的神情。
似一柄破鞘而出的利刃,散发着咄咄逼人的锋芒,和掌控天下事的自信,光耀无比。
他不知不觉间屏住呼吸,气息在此刻凝滞。
她低下头,又恢复素日里的模样,轻声道:“殿下,若臣还在一天,就能保殿下无虞一日,您会登上那个位置,成为名垂青史的明君,而臣,也会是大燕万人之上、最年轻的帝师。”
祁宥和她对视着,沉默无言,本是漆黑无措的瞳孔却慢慢地变得坚毅起来,带着冷漠的锐利。
既然已经重生,前世背负的那些弑君夺位的骂名也早就烟消云散。
为什么不能同她,走一条明光大道呢?
他低下头,缓缓地靠在崔锦之的肩头上,做出了个她意想不到的动作——
近乎亲昵地、轻柔地蹭了蹭她的侧颈,那是一只小狼最真挚的虔诚。
在这驾摇摇晃晃的马车中,外面是万物以荣,草长莺飞的春三月。
祁宥同前世一样,义无反顾地扎进了权力的洪流中,曾经只为将所有残害过他的人诛杀殆尽,可这一世,他选择走上了另一条道路。
除去万里河山和黎民百姓之外,同行之人,还有一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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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京城后,崔锦之提着东西亲自拜访了前锋参领霍玉山,想要让他好好教授祁宥武艺,霍玉山自然欣然应下,于是祁宥不仅要跟着礼部学习操办高天纵的后事,还要在听完丞相的课后,同霍晁一同接受他亲爹的操练。
总算将高天纵下葬,街道上敲锣打鼓,沿途的屋檐上挂着随风飘扬的招魂幡,亲眷身着素衣,脸上犹挂着泪痕,痛哭不止。
祁宥漠然地看了一眼,转身去了丞相府。
崔锦之正在亭中同自己对弈,纤纤玉手取过一黑子,稳稳地落下,只听清冷的啪嗒之声,黑白两子厮杀纠缠,好不激烈,她轻展眉头,才冲着来人笑道:“殿下来了。”
“高天纵风光下葬,一是为平惊扰山灵之怒,二全了陛下爱民如子的名声,你做的很好。”
她微微一笑,看着祁宥拿起石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又温柔地开口道:“正好,臣已向霍参领替你告假一日。”
少年坐下来,不明白为何告假,只疑惑地看向她。
“明日休沐,殿下随臣去一个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