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大办及笄礼的是赵国侯的嫡长孙女,燕赵歌要比她年长一辈,而且赵国侯的女儿都嫁出去了,不然她还不敢来,生怕赵国侯一句亲上加亲善莫大焉抓她去做女婿。
燕岚是从来不出席这些宴会的,他在长安的时间寥寥无几,与其偶尔去一家,干脆就都不去了,省得被说闲话。只要不是家里有待字闺中的女儿的勋贵家,燕赵歌都会以蓟侯世子身份应邀,先说上几句家父公务繁忙无暇拜访恕罪恕罪,觥筹交错几轮后打道回府即可。
因为蓟侯府特殊,勋贵们也知道蓟侯世子可以代表蓟侯,但临原郡主不能代表蓟侯世子,所以给蓟侯府的帖子都是两份,一份给燕赵歌,一份给临原郡主。
但是出门还是要一起出的。
燕赵歌做着孝顺的模样,给临原郡主当了一回车把式,下车的时候又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给足了临原郡主面子,临原郡主自然也礼尚往来,温声细语慰问一番,演出一副母慈子孝的场景来。
然而私下里谁也没把谁当回事儿。燕赵歌和临原郡主差了不到八岁,站在一起任谁也不会觉得这是母子,与其相亲相爱让人说闲话,不如假装和睦。反正很多人就喜欢以阴暗的心理猜别人家的事情。
礼单是按照往年的规矩给了,比起别的勋贵,给赵国侯府的多了两块玉如意,以示亲近。蓟侯府财产不多,燕赵歌昨天看库房的时候深觉应当省吃俭用,库房里的东西都不如后世她拿的燕地两成赋税多。
正宾请了一位国公夫人,父母丈夫俱在,又儿女双全,看得出赵国侯下了一番大力气,全福的夫人在勋贵里虽然不难找,但是请到国公夫人这么贵重的就很难了,抛开皇亲国戚,国公夫人已经是京里数一数二的正宾人选了。
燕赵歌默默在一旁看着,看着正宾高声吟诵祝词:“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之后跪坐着为那个赵家小娘梳头加笄。
她以前还挺羡慕正常的女儿家有机会及笄,成亲生子。后来自己经历了一回,发现也没什么特别的。虽然不是特别严谨的笄礼,但也算圆了她的心愿了。
等三拜之后,燕赵歌找了个机会,拽住忙得晕头转向的赵国侯世子,“表兄,舅舅在吗?小弟有要事一叙。”
赵国侯世子还惊了一下,没想到燕赵歌真的来了,拍拍脑袋醒了醒神,“父亲在后院,我命人引你过去。罢了罢了,人多又乱,我带你去。”
赵国侯独自在后院饮酒,虽然今日大办的是他的嫡长孙女,但今日的及笄主要是为了公布定亲的事情,他迎了宾客之后觉得有些疲惫,就将剩下的事情交给世子了。
“父亲,燕家表弟来寻您。”
赵国侯摆了摆手,让赵国侯世子去做事情,凝神看了看燕赵歌,笑了起来,“你和你母亲真像。来,坐。”
燕赵歌拱了拱手,道一声恕罪,就坐了下去。
“蓟侯又没来?”
“父亲公务繁忙,无暇拜访,请舅舅赎罪。”
赵国侯哼了一声,“他就是不想来见我。也罢,他要是来见我,我还要想办法打折他一条腿才是,不见也罢。”
燕赵歌一头雾水。
见她不解,赵国侯解释道:“你母亲是我赵家的明珠,她体弱多病,身子养得不易,又是那时候最小的女儿,我们都娇惯得紧。当年燕赵两国多少才俊都想娶你母亲,我那时年少,和几个堂兄弟逢人便说,谁敢娶我妹妹,谁就要被我们打断一条腿。我祖父不肯把她早早嫁出去,硬生生留得过了双十年华,没成想,最后便宜了你父亲。”他感叹道:“那时年少啊,你母亲要是我嫡嫡亲的妹妹,说不准,如今早就子孙满堂了。”
燕赵歌知道赵国侯是在怪罪父亲,怪罪他让母亲病死在来大晋的路上,怪罪他明明知道母亲身体不好,却还生了一双儿女。
“此事不能怪父亲。”
“我要是怪他,你还能在这里坐着?我早让门房把你打出去了。”赵国侯打量了她一眼,道:“看你也不像是个能喝烈酒的,身娇体弱得和你母亲一个模样。无事不登三宝殿,有话直说,没事快走,不要在这里碍着我喝酒。”
“请您救我父亲一救。”燕赵歌起身就跪在了地上。
赵国侯愣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起来说话。”
“请您先答应。”
“你要是张嘴就来一句皇帝要你燕家满门抄斩,那我救得了么我?起来!”
燕赵歌闻言,顺从地站起来。
“你先说说怎么回事,坐着说。”
“有人要害我父亲。”燕赵歌将燕宁盛在翠香楼的事情说了,“父亲觉得只是宁盛当时冒犯了宗室的那两位小王子,但我觉得可能不止如此。”
赵国侯的眉头皱了起来,“你想赵国侯府怎么做?”
“请您让二表兄去北地为将。我父亲如果遇害,获益最大的就是副将广南侯,广南侯是皇三子外家,倘若掌了北地兵权,将来一定会引起皇子争权。”
“说点实在的。”赵国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晋室争权夺利干我赵家甚事。”
“大晋的爵位可以分袭,但是无封地的荣爵不在此类。赵国侯府仅仅只是外戚,一无兵权二未出仕,大表兄可以承爵,但二表兄就只能做个富户,既然您蒙荫不到二表兄,不如让二表兄去北地争一个爵位回来。燕家的爵位已经到顶了,封地也成了皇帝的忌讳,燕地迟早要如赵地一般分开来,我想父亲很愿意对二表兄相让。”燕赵歌道:“若是父亲真的有难,二表兄助上一助,燕家上下都承您的情,就算没有,二表兄也能捞一个爵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