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咱两家这些年的交情,我公公婆婆的事你也是知道的,你说,我可是那种不孝不敬的媳妇?”
“嫂子,你这话说的,媳妇做到你这个地步的,任谁也说不出个不字来。”
“公公婆婆自小就偏疼小叔,我就不说了,当年分家的时候……”
陈家那些说不清理还乱的事,姜氏亦是知道的。
根子的祖父母都还在世,现在在乡下老家跟着小儿子住。
年轻时根子的祖父在城里给个商户做账房,就拖家带口在城里置办下了这个院子,可是老家的田产地产还是一直留着,佃给别人租种。
夫妻两人只生育了两子,却都偏疼小儿子,长子十来岁时,就安排了他在商铺里做杂工,小儿子却是一直送读私塾,指望着能考个功名回来光宗耀祖。
小儿子倒也争气,十五岁那年第一次参加童试,就中了秀才,欢喜得他爹娘特意回家祭拜祖宗,谁曾想也只鸣了这一声就再也没了下文。
本来夫妻二人盘算好,等小儿子考个举人回来,再给他提门好亲,寻常百姓他们有些看不上,觉得这些人家养出的闺女配不上自己这个儿子。
可是三年又三年,每回府试都名落孙山,小儿子到了二十出头,功名没捞上,亲事也一直拖着。
正当值青春年少,哪有不想媳妇的,打小父母被宠着,要啥给啥,没吃过苦头,接二连三的受打击,不论父母怎么劝,自个是打死不愿考了,只想着娶妻生子,该咋过就咋过。
夫妻俩拿小儿子没办法,最后只能顺着他,放弃了做官家老太爷老太太的美梦。
在这城里边住着,没钱没势光一个秀才的称号,稍微家世能过得眼的人家可不认你的空名头,一般的平民贫户家的闺女又看不上眼,这小儿子文不成武不就的,让他跟着去做账房,非得说辱读书人的名声,视如敝帚,这样子娶了妻也养活不了啊。
盘算好久,决定回老家去给儿子办个私塾,既维护了书生的体面又有了一份固定的收入,佃出去的十几亩田地,每年交上来的租粮,吃用是仅够了的,乡里的士绅大户没准能瞧得上秀才的身份,到时候再结门高亲。
小儿子独自回去,两人也不放心,索性辞了铺子里的账房活计,拿上这些年攒下的钱财一道回了老家。
大儿子已是娶亲生子,媳妇也算孝顺,伺候家里这些年,没功劳也有苦劳,总不能做得太过,媳妇娘家的人闹起了也不好看,既然田产积蓄都想留给小儿子,就把城里的院子分给了大儿子,斟酌一番,又给了六两银子的安家费,两老还在世的就给两个儿子分了家,自己跟着小儿子过,让长子每年拿出一两银子的供养钱。
回老家没多久,私塾就办起来了,秀才的名号在乡下确实还挺好使,不过半年,娶回了附近一户有名的乡绅家的次女,也是读过诗书的,夫妻二人有些琴瑟和鸣的意思,都是自命清高、不食人间烟火的一番做派,家务活多数落在了二老的身上,就这样两人还乐不思蜀的,小儿媳妇给生下个孙子后,怎么看都觉得比大儿子家的三个孙子机灵,看着就是读书人的样子,把梦又做到这个孙子的头上去了。
陈叔是个重孝悌的,父母明显偏疼弟弟,他也是二话不说,分家后就靠着打短工养活家人,摊下的供给银子,也都平日里从口粮里省下来攒着,趁每年回家给二老拜年时定时奉上,刚分家的那些年,时常要靠着媳妇的娘家接济才把日子过下来,直到长子也能跟着出门干活了,日子才松缓了些,却从来也未曾跟父母吱过一声,更谈不上每年给的银子少上一钱半钱的。
陈婶看在丈夫就对自己确实不错,知冷知热的,连对着自己粗声大气的都没几回的份上,又想着单门独院的再不用整天在婆婆面前伏低做小伺候着,所有的这些不公都忍下来了,每次带回孩子回来家探望公公婆婆,弟媳妇眼里的藐视她也一股脑的吞进肚里。
眼瞅着,大儿子保全也到了定亲的年岁,二儿子也能跟出门干活了,小女儿小儿子也是省心的,等大媳妇娶进门,家里就更兴旺了。
“你说这是这门子的道理,这家都分了这么多年了,他们在老家要盖新房子,凭什么我们得出上一半的钱,我们一年才回去住几天啊,跟走亲戚有什么区别,再说了,公公婆婆当年攒下的钱多数都给了小叔,至少也得有个六七十两,村里的田产也都分给了他,每年不用买一粒粮食都够吃了,还有私塾的收入,他们能差着十几两的银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