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穆炎,这么要命的接风宴,我都好好地回来了,宣纶不过去梁长书的生辰庆宴上一趟,怎么就回不来了呢?&rdo;眼前模糊一片,我狠狠抹了把脸,&ldo;他明明,明明比我,比我……&rdo;
年纪轻,身份高,琴艺好,面貌俊……
比我,更应该好好活下去……
三十九
冬月二十六。
梁王宫中花园,暖阁。
明明过了小寒,大盆栽种的各色山茶却开得正热闹。
里头,还有一个一人宽两人长的瓷池,簇满了丛立的水仙。
棋盘就布在花池旁边。
本以为不过半柱香,不料这正旁君竟引导着我一直下下去。与其说他在围我,不如说他在救我,让我输得慢些。
我这么烂的棋艺,想晚些赢我,实在是颇有难度的。就算他自曝要害,我还未必能看出白子哪里可攻。不难注意到,他下子越来越慢了。有时候,还得想上一会会。
因为棋盘上的黑子气数早已经差不多了。
虽不明白为何他要如此相让,撕破脸皮这种事,还是交给别人去做好了。
&ldo;广湖公子重拾棋艺,不日便能有此成就,果然天赋过人。&rdo;终于落下一子,堵死了我一大片,正旁君赞道。
&ldo;谬赞了。正旁君落子如同有神,时临实在望尘莫及。&rdo;暗暗松口气,我没有再拿子,他既然耍够了人,我也就认输。
&ldo;数年前有幸与广湖公子对弈,如今再弈,公子棋风竟然截然不同。&rdo;正旁君别有深意,抿了口茶,道。
原来为了看清我下棋风格。
&ldo;时临记得的,不过这一年半载的事,前尘既然尽忘,也可谓再世为人了。&rdo;我答,而后端茶,&ldo;难得尚有诸位记得广湖公子,只可惜时临却无半点旧日故事可作念想。&rdo;
&ldo;周治侯莫非没有告诉你过往之事?&rdo;
&ldo;正旁君刚刚尚有称赞,梁国八段鱼膳,百闻其名不如一尝其味。如此……&rdo;
&ldo;如何?&rdo;
&ldo;周治侯自然是说了。只是,时临并无身在其中之感,倒仿若听人讲述一个陈年的故事一般。&rdo;
&ldo;广湖公子真是妙人!&rdo;正旁君拊掌,大笑,&ldo;不想公子经此磨难,性情倒比原来还洒脱上几分!倒也算是因祸得福了,甚好,甚好。&rdo;
我微笑不语。
多说多错,我虽不信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他这样说,起码在面上,是承认了我广湖公子的身份了。
任务的目的,便是达到了。
其后,便可以用心脱身之计了。
&ldo;只是,广湖公子莫不是连与在下的三年之约也忘得一干二净了罢?&rdo;
&ldo;嗯?&rdo;我略略讶异。
这表情倒不完全是装的。广湖三年前的状况,想来没有任何自由,怎么可能和正旁君来往通信么。
&ldo;梁王、周治侯,在下尚有个不情之请。&rdo;正旁君对着我叹了口气,丢下我,转向座上的,作揖致礼道。
哪是不请之请,分明是手到擒来,冠冕堂皇的要求么。
梁长书还了礼,梁王在,他不得开口。
梁王顿了会,垂眼看着樽中酒,开口,&ldo;使君不妨说来听听。&rdo;
&ldo;当年在下与广湖公子有及晾城之一约,不料‐‐&rdo;回头看了眼我,颇有遗憾之意,&ldo;幸而公子依旧安康,可惜却把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今朝既然有缘得以重逢,在下还想请广湖公子赴及晾城一聚。&rdo;
‐‐这一聚,当然没有再回梁国的时候。
竟然直接开口讨人么。
&ldo;有约在先,固然当相赴。&rdo;梁王沉沉缓缓开口。
&ldo;只是,既然广湖公子已经再世为人,这约,赴不赴,终究要听听广湖公子的意思才是。&rdo;梁长书接口。
一时间,颇有分量的目光聚到了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