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泉骤然腾起滚滚烈焰,从喉中一口气烧到腹中,温软的水流撕破面具露出獠牙,疯狂地将他的身体内部啃咬得体无完肤。火焰来势汹汹,转瞬之间席卷全身,放肆灼烤,竟比之前更甚。肺腑欲碎,经脉欲断,他痛得脑中空白,身体麻木,整个人雕塑般僵硬住了。
内功尴尬地停驻在被炙烤得近乎枯碎的经脉之中,弱弱退散。
口中火焰好像淡了些许,清凉的泉水忽然再次涌入,慷慨地灌溉这具焦躁干渴的身体,将他体内跳动的火焰再次瞬间抚平。
好舒服。
温暖、清润、平和。
晒太阳一样的感觉。
他疲惫的眉眼松了松。
泉水渐弱。
不……别走……
他再度眉头紧皱。
回来……
泉水渐息。
回来……老夫叫你回来……
他眉眼皱紧,呼吸不安地急促起来。
泉水止。
滚回来……
他焦躁地扭头试图寻觅,双眉死死地拧在一起,薄薄的眼皮下,眼球急切地来回颤动。
老夫叫你……滚回来……!
月泉淮长吸一口气,猛然睁开双眼,一阵剧烈地咳嗽。
嘴角淌下一丝血渍,又被不甚在意地抹去。
嘴里还残留着泉水的清甜,月泉淮抹了抹嘴唇,打量一番周遭环境,微微皱起了眉。
刚刚那种滋味,分明和吸食内力的感觉一模一样。可他看过,这儿分明是间典型的山间小茅屋,也就是说绝对不是月泉宗的人救了他,那么他现在到底……
一道推门声打断了月泉淮的思绪。他抬起眼皮,只见一个衣着粗朴的青年人端着碗热粥,裹着一身潮湿寒气走了进来。四目相对的一瞬,青年双眼微微一亮,带着点友好的喜意,对月泉淮露出个过于清澈的笑容。
“你醒了?”
夜幕沉沉,月光仿佛被浓重的夜色吞噬,昏昏昧昧地在天边露出一截似有似无的暗光。风声萧瑟,卷起树梢千叶,呼啦啦直响,偶有几声破碎的唳鸟啼鸣夹杂其间,随即被狂风裹挟,扯去远方。
山雨欲来。
屋中火盆暖意融融,烧暖了青年带着潮气的身子。烛光盈盈,晃动着在青年脸上摇曳出变幻的光影,柔柔地扯着粥上丝丝缕缕的白热香气。
月泉淮没有作答,谨慎地盯着那青年放下粥碗,走到他的榻前蹲下,从怀里掏出一块心形的纯青宝石,递至自己眼前:“这是你的……”
青年话音未落,便觉眼前一花。他怔怔地看着月泉淮一把抢过那块纯青色的宝石紧紧握在手里,胸前的伤口因为剧烈的动作再度撕开。月泉淮单手撑着榻边,只觉胸中气血翻涌,身子一躬,“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血液滴滴自他唇角坠落,月泉淮扶着床榻喘息着,半晌低低笑了出来。
这是他的,这当然是他的!少林一战,长澜月已碎,所余唯有这块琉璃心……
纯青色的宝石被紧紧攥进手心,温润的纹棱将肌肤深刻出条条红痕。月泉淮恍若不觉,眼底杀意凛然,周身戾气涌动。
渡法……渡法……
老秃驴!!!
强横的内劲从月泉淮身上喷薄而出,暴躁地掀翻屋内所有家具。青年被这强劲的内力掀翻在地,挣扎着抬起头来,却见月泉淮急怒攻心之下又昏了过去,栽倒在榻边,唇角滴血,手里还紧攥着那颗青色的宝石。
青年一瘸一拐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关节,又抹去嘴角渗出的血渍。他走到月泉淮身边跪坐下来,捧起那人苍白的脸,低头覆上被鲜血殷染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