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南几乎没有在他面前说起过有关她与顾家的任何事,倒是偶尔提过一两次顾淮西的名字,但仅此而已。叶锡尚忽然记起叶锦然曾经说过的那些话,转身看了看她。“你的眼睛是怎么造成的?”“一场意外而已。”她回想着。“大概七年前吧。”“和你姐姐有关?”顾淮南轻轻垂下眸子,半晌后点点头。叶锡尚看出她在抗拒这个话题便没再问下去。带着她熟悉过房间的摆设,叶锡尚把两把钥匙交给她。“大一点的钥匙开外面的门,那个小的是里面的木门,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你要走?”顾淮南有点“慌”,“我自己的话,我……”叶锡尚顺便检查了下门窗,“这里治安很好,邻居都是认识的,放心。”顾淮南咬咬嘴唇,攥着钥匙,欲言又止的。“南南说……说……”“直说。”顾淮南酝酿半天,像鼓起多大的勇气似的说出来。“她让你留下来照顾我。”说完便低下头,有些无措的样子。叶锡尚眉头一动。“她这么说的?”见她点头,叶锡尚掏出电话联络顾淮南,不出所料,果然关机。顾淮南忍不住趁机加把劲儿,“她没在电话里告诉你吗?我有夜游症,尤其换了新环境后更容易……”她声音越来越小,可怜兮兮的样子,两只小手不安的揪着裙子。叶锡尚恍然大悟般,又做出为难的样子。“给你地方住没问题,但让我留下来这不太合适,毕竟——”“既然南南这样安排就代表你值得信任。”顾淮南打断他,然后等着他的反应。叶锡尚沉吟,“抱歉,不行。”“为什么?”“我不想我的女人因为这件事产生误会。”我的……女人?顾淮南的心粹不及防的颤了颤,几乎想抬头看看他说这句话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如果她能看清的话。这四个字让她莫名其妙的有一种归属感。叶锡尚见她不再坚持,看了看腕表。“不早了,你休息吧。”顾淮南岂能让他就这样走了?忙不迭拉住他。“叶哥!”“别担心。”叶锡尚不疾不徐拿开她的手。“我叫隔壁胖婶来陪你,都是女人方便些。”“我怕会吓到她。”叶锡尚弯起眼睛,“放心,她老公和儿子都有夜游症,她早习惯了。”“……”叶锡尚果然把胖婶叫来陪顾淮南,自己遛了。顾淮南躺在床上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胖婶除了热心肠好说话外还有一个特点:和男人一样睡觉时打鼾打的地动山摇的。胖婶声称有夜游症的人一定要睡在床内侧,她自己则睡在外侧,以便及时发现顾淮南夜游,就这样顾淮南被迫和她睡了一张床上。叶小安的床本身就不大,被胖婶一个人就占据了三分之二的空间,顾淮南贴着墙,用被子蒙住头,哭的心都有。叶锡尚你个混蛋!叶锡尚其实并是很清楚顾淮南这样做的用意,只知道她或许是在试探自己。他回到团里时薛辰也刚到的样子,站在窗口双臂环在胸前一脸沉思状。叶锡尚叫了他好几声薛辰都恍若未闻,他挑了挑眉,蓦地一喊他的名字,发出口令。“一三八团薛副团长!出列!”“是!”薛辰这回听见了,下意识的挺直腰板应声向后转,刚要迈开腿执行指令,一看是叶锡尚,顿时放松下来,瞪了他一眼。“好玩吗?”“还行。”叶锡尚难得开一次玩笑。“你怎么了?是还没缓过来还是被余金金折腾虚了?还没回魂儿呢?”听见余金金这个名字薛辰脸色重新沉了下来。“顾淮南和余金金,陈南承和陈南浔,他们四个人的事你知道多少?”“青梅竹马,初恋。”叶锡尚转着手里的笔。“你关心的是陈南浔和余金金吧?”薛辰沉默半晌,把手机递给叶锡尚。他接过一看,上面是几张彩信照片,无一例外,都是余金金。前两张是在酒桌上应酬的和k歌。“有什么不对么?”“你再看后面。”叶锡尚滑动屏幕,画面上余金金在骑马,打高尔夫,游泳,再往后……余金金在睡觉,但身上的衣服都在,歪歪扭扭的躺在酒店床上,高跟鞋掉了一只,另一只危险的挂在脚尖上。所有照片看上去都十分正常,叶锡尚不解,又看了眼照片显示的拍摄日期,正好是他们在青峰山的这段时间。“她跟我说出差了。”薛辰憋了半天才说出来,叶锡尚耐心的等他下一句。“给我发这些照片的人,是陈南浔。”叶锡尚沉吟,“陈南浔可不是善茬,是他发的不一定是他拍的,这很明显是偷拍,余金金应该不知情。”“我知道。”薛辰有些咬牙切齿。“但昨晚我和金金通电话时,她说已经回酒店了,挂断电话后我收到的照片是她在一艘游艇的甲板上悠哉悠哉的品红酒。”叶锡尚点入最后一条彩信,正是薛辰描述的这张照片。“只是在喝酒,我怎么没看出悠哉来?薛辰,你不冷静了。”薛辰没做反驳,点点头。“我冷静,这不代表什么,我相信她的为人。”“是相信你自己,她是你选的人。”叶锡尚的话没错,薛辰不是一个没有头脑的男人,何况从两人交往的最初开始,他就知道余金金与陈南浔之间有一段过去,一段没有人能代替的过去。余金金同样也不是一个只会沉溺在回忆里的女人,她有多么的想忘记曾经,多么的想证明自己是坚强的,薛辰恐怕是最清楚的人,甚至比作为她闺蜜的顾淮南还要清楚。他遇到她时,她用放纵与酒精掩饰自己在陈南浔那里得到的伤。她是醉的,但笑起来却真实的让他移不开眼。那个晚上恐怕是薛辰这一生中最荒唐的一晚。他想探究她,了解她,慢慢的帮她止住那种只要一想念某个人就会抑制不住的疼。他以为他们都那么努力,没有什么做不到。谁也不是非要爱谁一辈子,更别说他们已经遇到了彼此。这样一个真实而积极的余金金,薛辰自以为把她看的太清楚,爱的太清楚,她有一颗和她的名字一样金子般的心,他的信任就源于此。哪怕他知道陈南浔还时不时的见她一次,薛辰都从未有过任何担心。然而生活与命运又是最难捉摸的东西,它似乎对于考验人们永远乐此不疲,它能让你轻易付出信任,也能在某一瞬轻易摧毁,让措手不及,无法闪避。余金金在飞机落地的那一刻,心情是万分沉重的。陈南浔以为她还在睡,轻轻拍她的脸。“金金,到家了。”余金金半晌才睁开眼,无视他伸过来的手,越过他下了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