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娃子,你前一阵子病重,吃药花费了不少,里面有几味药可贵呢,后来又给你补身子,这钱花的就不剩什么了……”蕴大柱被自家媳妇在背后戳地不得不出声。
“嗯,也是!”蕴尉点点头,“还好爹娘平日里会给我几个钱做零用,在我的炕柜里,差大哥随我来拿吧!”
蕴尉故意领着衙役进了自己屋,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炕柜里的钱都被摸走了,一个铜钱都没剩下。他先是作势伸手掏钱,当然什么也掏不到。他尴尬地冲衙役们笑笑,然后把炕柜里的衣服一件件抖搂开放在炕上,结果可想而知。
蕴尉变了脸色,不敢置信地看着门口蕴大柱两口子,“大伯,伯娘……”
“秀才公?”衙役们觉得不太对,刚刚认出他是廪生的衙役小声询问。
蕴尉勉强一笑,“诸位,诸位见笑了,可能,可能是我记错了!没事,我知道我爹藏私房钱的地方,肯定有银子的!”
他再次领着衙役们到草垛旁母鸡偷偷抱窝地方伸手去摸,然后僵住不动了,只是讷讷地说:“没有?怎么会没有,前几天还在的……”
几个衙役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将蕴尉扶到一边,自己伸手去摸,不久就对同伴摇摇头。
“不会的,差大哥再好好摸摸,我爹攒的私房钱可不少,有几十两银子呢,我爹说要用这些钱到府城给我买一套好的文房四宝!”蕴尉很焦急地说,“差大哥,你再好好找找,务必要帮我找回来啊,算是我报官吧,几十两银子可以报官了吧?”
“当然可以,就是少一只鸡都是可以报官的!”衙役一脸严肃。没想到只是收税也能碰上这样的大案,以往这样的案子若是找回失窃的财物,苦主都会拿出一成打点负责的衙役,几十两银子就算一成也不少呢。
“胡说,里面只有五两四钱银子和一些铜钱!”听到蕴尉要报官,蕴秦槐花有些害怕,忍不住说秃噜了嘴。
这下不用管多少钱了,拿钱的人已经找到了。听了蕴秦槐花的话蕴尉已经笑不出来了,却还是对着衙役们勉强勾了勾嘴角:“既然是自家人拿的,那,那就不麻烦差大哥们了。那个,那个,税银可以用粮抵么?今年收的粮食还都在家呢,肯定够!”
衙役们跟着蕴尉来到存放粮食的东屋,敞开门,里面已经空空如也。蕴尉摇晃了一下,扶住了门框,“让差大哥受累了,大伯家的税钱,小生,小生有心无力了。”
“我们倒是不妨事,只是秀才公损失不少吧?要不要报官,我们可以现在就把人拿回去!”其中一个衙役凑在蕴尉身边小声说。
蕴尉低着头摆摆手,做出一副失望不已的样子,“都是自家人花用了,怎好报官?怎好报官?”
衙役怜悯地看着蕴尉,这就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尉娃子,恁是个秀才可不能忘恩负义!恁爹娘死了,是俺跟恁大伯过来照顾你,恁能有今天?”蕴秦槐花听不到蕴尉怎么回答的,只能大声嚷嚷让自家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拿捏蕴尉。
“伯娘还要我怎样做?”蕴尉像是受了巨大的打击,“虚弱”地问。
“恁不是还有地租没收么?先给俺们交上!”蕴秦槐花丝毫没提交上之后的话。
“伯娘!今年的年景并不如往年好,我本想减半成租子的,反正所得的银钱不过是攒着做我去府城赶考的盘缠,最多我路上少吃两口就省出来了。可要是帮伯娘家交税那可要再提高两成才够呢!”蕴尉显得很焦急,大声嚷了出来,刚好够门口看热闹的人听清。
看热闹的人里不乏租种蕴尉家田地的人。因为蕴尉是秀才名下有三十亩的免税田,而蕴二柱夫妻靠得是木工手艺赚钱,所以只少量的种了三四亩,余下的都佃了出去,二三十亩地不算多,但是各家都有自己的地,即便是租种也是三亩两亩的少少租一些,故而租地的人家有十多户之多。
这些人刚刚听到蕴尉有减租的想法很是高兴,少交一点就能多留点,可是又听说为了给大伯家交税要加租,当场就有人不干了!
“你这婆娘好没道理!这地是蕴秀才家的凭啥要给你家交税!谁不知道二柱子两口子能干,这几年攒下的钱少说也有几百两了,蕴秀才现在竟然连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钱都去哪了?还有今年收的粮食,村里面的人可都看着了是你家当家的赶着驴车去卖的,钱呢?这些都该是蕴秀才的呢!你半文钱一粒粮都没给秀才留,秀才来年要吃用什么?蕴秀才,租子不能给这婆娘!”
“对,不能给,凭啥啊!都分家了,还好意思到侄儿家里来打秋风,不能给,她拿的钱也要还来!”
“对,还来,还来!没钱蕴秀才怎么去考举人!这可是咱村第一个举人老爷呢!没准将来蕴秀才还能进京城当官呢,不能让这婆娘耽误了!”
蕴尉家在村子里算是外来户,平日里没少受欺负,蕴尉爹娘会把地便宜佃出去也是存了交好村里人的想法,今日倒是难得被照应了一把,算是前人栽树后人纳凉吧。
衙役嫌恶地冲蕴大柱夫妻俩说,“赶紧的,交钱还是交粮,再不交就抓你回去下狱!”
蕴大柱怕了,死命拉扯身后的媳妇,想让她拿钱出来。蕴秦槐花也害怕,虽然平日凶悍到底是个女人,可是为了今日做戏逼蕴尉替他们交租,她把钱都给儿子了,身上也没有多少铜钱。
就在两人拉拉扯扯没个完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一个半大少年的喊声,“蕴家大爷爷,大奶奶,不好啦,你家儿媳妇我婶子上吊啦!”
本来围在蕴家门口群情激奋的人听了立马给传话的少年让开一条路,少年钻进院子里,抹了把脸,“大爷爷,大奶奶,快回去吧,我婶子吊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