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良心,妮可的计划是自私的,甚至可以是恶毒的。她这样做的直接后果就是将特罗伊他们卷入了这场不死不休的厮杀中。也许你会,这有什么呢?他们本来就是一直在跟政府对抗的。那么我问你,那些平民呢?那些老人、妇女和孩子呢?我不认为他们到时候可以置身事外。其实很多战争看起来跟平民并没有什么关系,可是在任何一场战争中伤亡最多的永远都是平民。
我知道一旦安德森率军袭来,不管战争的胜负如何,他们的家园都将遭到破坏,甚至被毁灭。妮可当然比我看得更透彻,可我们都没有对这个计划提出反对意见,只因为这个计划对我们比较有利。无止境的逃亡生涯教会了我很多,比如纵容自己的邪恶,比如歪曲别人的善良。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有妮可这样的身手的话,我会不会杀掉我所遇见的每一个人,只为了释放和宣泄。也许当一个人四面楚歌,众叛亲离的时候,他杀人也就不再需要理由了。
我在逃亡中成长,在杀戮中蜕变,失去一些负面的情感诸如同情,获得一些正面的情感诸如冷酷。扒光皮,抽干血,碎成末,烧成灰,然后在灰烬中重新站起,变得没有良知,没有道德,变得无所顾忌,无所畏惧…
我喜欢现在的生活。有热腾腾的粥,有舒适的床,有干净的衣服。再次拥有这种简单而悠闲的感觉,让我恍如隔世,我希望安德森永远不要找到这里,希望可以永远在这里生活下去,我喜欢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我爱这里的每一个人。
除了特罗伊。
两个多星期了,他跟妮可的关系处的不错。
有时候特罗伊会叫妮可一起去打猎,妮可很爽快的答应了他,并叫我一起去。我从来都射不中十米以外的东西,哪怕那东西是一匹马,所以我没去。下午妮可回来的时候,我看到她挺开心。
有时候特罗伊会叫妮可去爬山,妮可还是叫我一起去。当我看到那坡度超过五十度,高度超过一百米的山峰时,我自己回来了。傍晚妮可回来的时候,我看到她很开心。
有时候特罗伊会叫妮可去游泳,妮可依然叫我一起去。当我看到比我们脱险时还要高,水流还要急的瀑布时,我又自己回来了。晚上妮可回来的时候,我看到她开心的像朵花儿一样。
今天特罗伊叫妮可去爬森林中最高的那棵树,还没等妮可叫我,我就表示了不去。我实在不想等会儿再一个人回来,因为我从来就没有成功爬上一棵超过五米高的树过。我呆在房间里,百无聊赖。突然间有一种感觉,我跟妮可,渐行渐远。
这种感觉同之前的失落交织在一起,让我坐立不安,我决定等妮可回来以后跟她谈谈,目的很明确——让她减少同特罗伊的接触。可是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我开始在脑海中演义我们的对话场景。
“你不要再跟特罗伊出去了。”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让你们俩在一起。”
“你不想让我们俩在一起,我们俩就不能在一起了吗?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凭我们俩都是通缉犯吗?这明显不合逻辑。
几十天过去了,我已经在潜意识中将自己和妮可绑在了一起,彼此不离不弃。可是仔细想来其实我们之间根本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们只是因为同样的罪名,同样的处境,而不得不一起逃亡的两个人而已。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她跟谁在一起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会感到不安?为什么我会感到痛苦?
我对妮可的感情仅仅只是感激和依赖吗?我想我有必要好好琢磨琢磨这件事情了。
当、当、当,敲门的声音。
妮可回来了!我心中一阵欣喜,连忙开门。不对,这个人个头比妮可矮一,眼睛比妮可大一,鼻子比妮可一,嘴唇比妮可薄一,摸样看起来比妮可可爱一。是萝莉。
“嘿,麦克!”萝莉像鹿一般跳了进来,一把拉开窗帘:“这么好的天气你却憋在家里,太浪费了!”
“首先,这里不是我的家。其次,阳光明媚对我来也不算是好天气。”我重新拉上窗帘,没好气儿的。
“你知道吗?”萝莉突然凑过来,压低声音,一脸神秘的对我:“特罗伊喜欢妮可!”
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冷冷看着萝莉,没话。
“你知道吗?”见我什么反映,萝莉的大眼睛转了转,又爆出一记猛料:“索菲亚喜欢特罗伊!”。
我当然知道,从刚一见面时索菲娅对妮可咄咄逼人的表现上也能看出些端倪了。在这些天中随着妮可和特罗伊之间的关系越来越亲密,索菲娅对妮可的敌意也越来越明显。很多时候她会制造一些这样那样针对妮可的事端,然后借题发挥,却每次都被妮可事化了,泰然处之。我不明白妮可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脾气出奇的好,我倒更希望妮可像对付平常人那样一剑捅了她,这样的话对妮可和特罗伊之间的关系必然会造成致命的打击。我则可以坐收渔利,兵不血刃。
看来我有必要去劝劝索菲娅,让她下手更狠一些了。毕竟妮可从来都不是个善于忍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