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狠狠咬牙,再仰头望向夏若这边守卫得固若金汤的防卫队,不甘心道,“我于你面前总能撤了防备,这次也一样,我却不悔,三日后我再来,不是夜袭,我会光明正大地来交战”
他朝阿力瞥了一眼,“我不念你方才冒犯之失,将功补过如何?”
阿力看了夏若一眼,沉默片刻又转头面向林显季道,“皆听王爷安排”
林显季不知何意地一笑,调转马去却又回身来说,“我将空门留给你,静候佳音”
夏若看他带领如潮人马尽数退去,话辗转于舌尖还是扬声朝他背影脱口道,“佳音便不必候了,你我一日为死敌,便终生为死敌”
他驱马行了极远,夏若眼力好,隔着夜幕似乎能瞅见他身形顿了一瞬,眨眼便隐却了
阿力的身影还在视线之内,正微躬身驱着马,夏若扬手招来身边的弓箭手,拿手指了他,“能否瞄准那人的心口处?”
弓箭手忙引弓搭箭,箭发出去时弓弦震动着耳膜引出无限回声,夏若侧身不去看,似乎有人从马上坠下引出纷乱声响,有少年叫出声来唤道,“原以为你不会放箭,却未曾想……”
气息渐弱,终是于苍寂的夜里杳然无声
她的心也渐归寂灭,也不回身去看林显季是否会带走他,再开口时声音都老去不少,“加强守卫,时刻提防敌情”
众将领兵卒忙齐声应下,夏若累极着闭目点了头,疲着虚笑了笑,不敢看城墙之外是何景象,正要举步下城楼时,忽听得有人凉声笑道,“却未防到你从他背后下手,我都已饶恕他一命,你与他为至亲,都不能留情?”
“放虎归山,甚为不妥,我因着方才的话不能杀你,于他一箭可却是免不了的”
她背对着林显季,并不清楚他的神情,只觉得那话阴寒渗骨,“你与他为至亲,都不能留情?”
空气回旋着呼啸而往的风,天光都散尽开去,无尽的黑暗漫溯上来囚得她动弹不得,寒鸦声几许,她也不去想此时低低的声音他是否能听得,只站定了身形道,“你若还多言,我便不顾赌约,趁你军队不备之时开战了”
似是他狠绝地开了口,“你竟不是从前的你了”
夏若宽大的袖摆被风扬起又落下,仿佛过了极久,有人于身边低声禀道,“敌军已退,娘娘先请回住处歇息着罢”
她分不清到底是否有人在说话,偏头去看,发丝都被风拂起来挡住视线,自觉凄惶着也不敢长久地去注视,只是匆匆瞟了一眼,回首思量许久才辨出是李上将军,忙答道,“本宫并不累,倒是将军您是军中砥柱,要好好休息才是”
他叹气道,“老朽愚昧,不知有句话该问不该问”
夏若耳内一直轰轰作响,忙向身后城墙靠住了,“将军直言无妨”
“当日见放的死因老朽一直不甚明了,老朽也一直未去查,先皇与见放的母亲都道是起因于娘娘您,”本是一生都浸在沙场的人,性格耿直,说起话更是不愿拐弯抹角,“他母亲虽信,可老朽先前虽对娘娘有些许成见,却也是不信的自知见放与您向来要好,若他真是因娘娘您才身死于别处,想必也是他愿得其所”
夏若心中蓦地涌起一阵辣意,眼底都是湿热一片,她终于扭头去看那位戎马半生的铮铮将军,他再开口依旧是无憾的语气,却不对她明言了,“只要是为心上人,便是拼却性命,也应是对得起死去的忠魂的”
夏若轻轻笑了笑,不再拿捏着作为皇后该有的尊荣,连称谓都变了,“我不配做他的心上人,他不论心性与行为都是极好的,我并不配”
“娘娘若要如此说,想必见放也会伤心,见微提过他是枉死,道主谋便是林显季,老朽会为他报了此仇,娘娘不必自怨自艾,大敌当前,该打起许多的精神来”
夏若抿唇一笑,长久的心疾化了些许,“将军所言确是宽慰了我不少,多谢了”
李上将军拱手俯身作礼,“老朽不敢当”
夏若亲自扶了他,见旁人都在远处,便低声道,“先前本宫抓了一名行迹可疑的女子,怀疑是细作,还未来得及审问,不若请将军与本宫一同去看”
李上将军面色穆然,“还请娘娘带路,此事可耽误不得”
夏若示意在远处候着的田双河跟上,低声道,“将军请随本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