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没事。”她开心地点点头,“谢谢你。”怎么……她笑起来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一个没注意,两眼被闪到的盟主大人,一手不断地揉着眼,愣愣地瞧着那甜甜的笑脸,马上就忘了他是被迫来这的。“我的头发……”尚未被解穴的她,很想回过头看看天水一色在她初醒来时,究竟是对她的发做了什么事。解穴后,斩擎天取下腰际的佩剑拉剑出鞘,伸至她的背后将剑柄一转,当剑身映出她此刻的模样时,计然面上的笑容霎时收去,未久,一颗悬在她睫上的清泪,无声地滚落她的面颊。“别哭,别哭……”斩擎天登时乱了手脚,“你……你别哭啊!”置在计然妆台上,那一柄柄由陆余与众人亲赠与她的发梳,衬着计然在烛光下更显剔透晶莹的泪水,看来,格外刺眼。在计然一回到客栈就躲在房里不肯出来见人后,头一个遭映的,即是前去带人回来,却护发不力的倒霉盟主斩擎天。虽说,这压根就是非战之罪,但每回返家就准遇不上什么好事的盟主大人,仍是因此被客栈上上下下给骂没用骂到满腹委屈。此时此刻,就在四号房里……“不哭不哭,乖喔。”绍仰蹲在计然的面前直哄着她,“反正三少都已娶了你,你也不需担心将来退不出去不是呈?”计然一怔,原本被陆余哄得稍止的泪意,因他的话又再次在眼底涌现,她伤心地以两手掩着脸,哭得更凶。“滚出去!”陆余怒气冲冲地拎起他的衣领,将自告奋勇前来,自以为很会安慰人的绍仰给扔出门外。哭了一阵后,在陆余的拍抚下,计然泪眼婆娑地抬起头,再次瞥向另一个还窝在房里不知道要的大黑。“呃,我觉得……”一口拙的大黑迷惑地搔搔发,“我觉得少夫人你有没有剪,都没差啊。”不都是同个样?“你也滚!”陆余在计然因此而哭得更难过,并跳下椅子跑进寝房在被里躲着哭后,没好气再推一个出去。关妥了房门快步至寝房中,听着她那细细碎碎的哭声,头一回听见她这么哭的陆余,坐至床边心疼地拉下她覆在头上的锦被,登时在他面前,即露出一头鸟窝般的乱发。“小然……”他握住她的手,阻止她将已哭红的眼揉得更红。“我就连一点点讨你喜欢的优点也没有了……”她低声啜泣,即使她再怎么明白长相这一点是没法违抗天意的,但她还是很希望能有个能够捉住他目光的长处在啊。他再次向她保证,“小然,你的发是长是短,我都一样喜欢一样爱,我不会变心的。”“可是我很在意啊,我本来就不美了,现在还变得更丑了……”她不断摇首,拉过他的衣袖代替她已哭湿的帕子。“日后会慢慢长回来的。”陆余在她又要拉起锦被时,好声地劝慰,“待会儿就去请丹心来为你修修发,别哭了好吗?”然而满心还在哀悼那一头人见人夸的长发的她,却怎么也不肯听进去,照样就是躲到被里,直到她的发长回来为止。从没见她那么坚持过任何事的陆余,在她这回难得地不肯退让时,不语地瞧着她用力扣紧锦被而泛白的指尖,和她在他衣袖上所留下的泪痕后,他扳了扳十指。“既是如此,那我也只有这么做了。”“……做什么?”不明就里的他,在他开始在房里翻箱倒柜时自被里冒出头来,见他找了好半天终于找着了那把她用来裁衣的金剪后,接着二话不说地拆散了他顶上的发髻,毫不犹豫地捉起发就剪下去。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住的计然,愣愣地看着他三两下就随意剪好他的发后,转身边往外头走扬声喊着。“绍仰、大黑!”以为连他也哄不成,里头出了什么事的两人,一开门见着他的怪样后,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少……少爷?”他转性格了不成?“全都站好不许动。”陆余走至他们的面前,也不给个理由,就再次扬起手中的金剪。无端端被自家主子赏了这项大礼的他俩,不禁含泪地看向那个会让陆余做出这事的主因。“不是我,不是我……”跟在后头出来看情况的计然忙挥着手否认,也不知陆余究竟是哪儿不对劲了。“她什么都没说、也没指使我什么。”陆余把剪刀放在绍仰的手里后,微笑地向他们暗示,“接下来,你们都清楚该怎么做了吧?”在实现了绍仰老挂在口中的老话众生同等后,他就不信谁还能同谁比较。“陆余……”计然满面不安地想阻止他,却已来不及止住另两个同感其痛的人,踩着坚毅的步伐,一步步往客栈的方向走去。陆余揽着她的腰回到房里,将她置在椅上后,他握着她的手,单膝及地的蹲在她面前抬首望着刀子。“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她低首看着他温柔如昔的眼眸,将冰凉凉的小手放在这一张她已是如此熟悉的脸庞上。“什么都可以?”“都可以。”他不舍地以指揩去她眼角的泪,“求求你,别再流泪了,我会心疼的。”自他口中吐出,不需再多说一字的爱怜,令她感动地吸了吸鼻子,不住地朝他颔首,并努力地驱散满心的哭意,在他终于放下心,露出满足的笑容时,她弯身环住他的颈项,将脸搁在他的肩上。“改日,咱们生个娃娃吧。”听着她在他耳畔的低语,向来就是以实现她的愿望为目标的陆余,很是乐意成全她这个小小的愿望。“只要你想。”“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她在他抱着她往寝房的方向走去时,有些困意地她打了个呵欠。“都好,我都喜欢。”虽然他家里的人只想要个女娃,但他想,她的爹娘定是想要个外孙吧。“那么就都生一个,好吗?”被抱至床上的她,看着陆余脱去外衫,拉着她一块睡妥,不久温热进心坎里的体温蒸腾而来,她的睡意不禁更浓。“再好不过了。”“你们的头……怎都被剪得像狗啃似的?”莫名其妙遭天水一色推荐外借至总府衙门办差,接连办了几件有劳也难得有功的大案,这才终于释放回家后,左刚一进门,所见的即是众邻居有点眼熟又好像不是太熟的陌生样。若没记错的话,方才他在回栈之前路过六扇门,看到那个向来爱美更爱面子的天水一色,不知是转了性子还是吃错啥药,好像也是顶着这种头。“现下城里时兴这种头吗?”他也才多久没回城,怎一回来街头巷尾一堆人就变成了这副差不多的模样?除了东翁外,有苦难言的众人,皆含怨地瞧着顶上毫发半分无损的他一眼,而后继续在大厅里排队,等着双手拿着剪刀展现发艺的丹心,一一帮他们把头发给修剪得能够出门示人。剪完房客剪街坊邻居,剪到有些头昏眼花的丹心,在大黑的脑袋瓜稍微动了一下后,她没好气地警告。“别动,不然要是不小心剪得列丑,到时你可别怪我。”为什么每回收拾善后的人总是她?惊叹地欣赏过一回众人的新发型后,有些口渴的左刚,才在客桌旁坐下想喝杯茶水,一转首瞧见了坐在对面的斩擎天,他有些被吓着。“哇,连你也这怪样?”这么一视同仁?“你要早点回业也会有你的份。”斩擎天满心不是滋味地瞪着逃过一劫的他,七早八早就满腹苦水地再进一杯酒浇浇愁。“到底是怎么回事?”斩擎天抚着额,“一言难尽啊……”早知道他就不挑那天回家了。“唉,他人是千金换一笑,他家陆少偏就爱千丝换一笑,搞得苦主由他家妻子变成人人皆苦……喝完最后一杯苦酒后,他再次捧着摆在桌上已看了又看的铜镜直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