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余两眼当下焕然一亮,似见着了救星般地直握住她的双肩。“一个男丁也没?”他能不能把他家的哥哥与堂兄们统统拿去跟她家的姊姊们换?“没。”她家老爹,早些年前就已对他们计家无香烟可传之事认命了。“那令姊他们……”他愈问脸上更是有着掩不住的期待。她感叹地抚着额,“生的也全都是女娃。”她想,这很可能是就是他家大哥与二哥,为何会千里迢迢跑去她家挑上她的主因。听完她的话,生平首次,陆余明白了,跌落谷底后又随即攀上山巅,赫然瞧见希望的感觉,是如何的感动与甜美了。他想着想着,马上就一扫先前窝在他心口里的陈年沮丧,重新振作而起,他凝视着她弧度美丽的侧脸,而后漾着迷人的笑容,一手提起她的手笑问。“既然今晚咱们没地方睡了,长夜又如此漫漫,不如咱们就来聊聊如何?”与其让她紧张得又再次造成什么人祸,他还不如先安下她的心,待她适应了一切再说。计然挑挑眉,“那洞房呢?”他也未免变得太快了些,而挫折期又太短了点。“我不急,你呢?”好歹他也算是半个商人,他这人是看长远性的。“一点也不急。”下一刻,如他所愿地,放松下心神的她果然款款地笑了。像是空气中扇动的羽翅般,鼓动着他靠得她更近,捕捉着她面上的那份温暖,和去触摸她那颗极其容易满足的心。只是就在他靠近她的身子,一手方抚上她的脸庞时,计然连忙屏住了气息,一手撑按在地稳住重心,可一阵不小于先前壮观塌毁的新床的音量,这一回又现次自她掌心下传来,措手不及的程度,令陆余就连呼喊与挣扎的余地都没有,蓦然开了个大洞的地板,就这么不给面子地让他笔直地自洞口坠下,强迫他在洞房花烛夜这美丽旖旎的夜晚,直接以最快的速度下楼抵地,好去参观一楼的摆设,与他日后得常常孤身一人度过长夜的凄清风景。因闪躲得快,安然无羔的计然,在不该出现的烟尘散去后,生性就爱整齐,不喜有半分紊乱的她,盯着一地被她那一掌所造成的大洞与满地的碎木与破片,而后,她想也不想地就挽袖整理起一地的混乱。慢了好一会儿工夫后,当她终于打理好地板,满意地看着一地的洁净怔愣时,她这才终于发现,这房里……咦,好像突然少了一人?“陆余!”他上哪去了?直抵一楼客房内里,被卡陷在桌椅内、上头又有着二楼地板碎木给压着,哪儿也没法去更不知该怎么挪动手脚的陆余,在计然急忙地去取来火烛照向她所造出来的大洞里,偏不小心又暗自在手中使上了力,又压坏了已显脆弱的二楼地板某处,并制造出令他更难脱身的大批木头碎片时,他颇为认命地抬首往上瞧。难道说,娶妻就是得……咬牙用力把命拼?只是,若他不想自新郎官迅速沦为弃夫一职,而他陆家又想盼到个接连数代都生不出来的女娃的话,他恐怕,也好像没什么别的路可选。举烛朝着黑暗的洞内寻找了许久,总算找着了他的身影之后,从没发现自个儿力道竟是这么大的计然,先是难以置信地瞧着地板上她不知该如何去向丹心解释的大洞,以及不远处那张亦是遭她弄塌的新床,再愣愣地看着自己肇祸的掌心,半晌,她的小脸再次出现在洞口,语带怀疑地问向楼下,未来可能都将如此过日的受害者。“陆余,你还……确定要娶我吗?需不需要再重新考虑一下?”他该不会刚好有九条命吧?在东翁的那串报恩名单里,究竟有几个恩人的后代,是属于正常人等?或者她该问的是,在那些人当中,可有半个是比较不那么不寻常的异类?打从天字三号房的那一对活宝夫妻又再怀上一个孩子,被迫得再次安胎,短时间内不能再拆屋毁房后,已经很久没再这么沮丧的丹心,在一早来到天字号房的院里时,直在心底这么想着。眼下,即使植遍满园的各色异花奇草,有若各色彩绸缎般地映入她的眼帘,而在送陆余出门后,计然即站在院中对她笑得又甜又可爱,就像个邻家乖宝宝似的,可这些,却怎么也不能为她驱逐满心的挫折感。“小然,我有个问题……”她直揉着一早便频频作疼的两际,总觉得今日所踏进的这间四号房,让她有种来到了天字三号房的熟悉感。计然连忙在原地站好,“是!”糟糕,她本是想照着陆余的吩咐,趁着丹心未来到四号房前,就去处理掉昨晚那场小灾难证据的,可她没想到,起得跟他们一样早的丹心,不给她去湮灭证据的机会,大清早的就跑来报到。在她频频挪动着身子,试图遮住身后的庞然大物时,丹心边看边摇头地问。“昨儿个晚上,你与陆少不是再补一回洞房花烛夜吗?”她记得昨儿个在她离开喜房前,那对小两口不是和和乐乐的?那时这间四号房一檐一瓦、一草一物,也都还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呀,怎么才一晚没见……“对……对呀。”总觉得好像已经露馅的计然,面上的笑容看业似乎愈笑愈僵。丹心伸手朝旁一指,直指向已由他俩分工合作搬下楼,目前杵堆在园里,还没来得及运去柴房的残床碎屑。“对,房里的那张喜床,它怎会成了这副德行?”她以为她那清瘦的身子,真能遮得住身后那堆大上她数倍的证据吗?当了管家数年的丹心还是头一回见到,过个洞房花烛夜,却连床也拆了的新人,就连性喜拆房的三号房两名屋主,也不会燃起在那等大好日子里这么搞破坏。“那是我不小心弄坏,不是陆余的关系……”计然连忙俯首认罪,就怕她会将错怪到陆余的头上。“我盯信你。”丹心拍拍那张老实的小脸蛋,“只是这是怎么造成的?”那个弱不禁风的陆家三少,才没有这等简直像是跟三号房偷师过的能耐。“大概是因为……”苦苦思索了一夜之后,目前计然只能推论出这个结论,“因为陆余他……太赏心悦目了。”昨儿个是他俩的洞房花烛夜,既然问题有一半是出在她的身上,那另一半的不责任,恐怕陆余也得替她担一些才是。丹心一头雾水,“陆少他本就这副长相啊。”真要说起赏心悦目,这家客栈里还有更多卧虎藏龙的高手呢,陆家三少勉强只能算得上是这家客栈里的正常水平而已。“我不适应嘛。”觉得很烦恼的计然揉揉眉心,“谁教他生得一张老少通吃,又让人觉得虚荣无比的脸蛋?在他的面前,是凡人的,都得要有类似圣人般十足的克制力才成。”偏偏昨儿个夜里她就因克制力不足还破了功。“是是是……”说来也是,都怪这间客栈里怪人一箩筐,害得她看太多也看太多年,早已见怪不怪以及麻木不仁。“对了,陆余一早上哪去工作?”还不太清楚陆余本身之事的计然,好奇地探问,“方才我有问他,可他却怎么也不肯说明白。”“你不知道他是做啥的?”丹心被她的这句问吓得不轻,“陆少连这也没告诉你?大少、二少也没有?”“都没有。”计然一脸无辜地晃着头,边在心底纳闷起丹心面上那副震惊过度的神态。“那你还敢嫁?”天啊!难不成姓陆的一家子,这一回居然来了个……骗婚?她歪着头,“他是做啥的,与我敢不敢嫁他有关?!”怎么好端端的,一提到陆余是做啥的,丹心就变了个样?“当然有关……”感慨万分的丹心直抚着额,压根就不知内幕竟会是这样。“为何?”“因为……”丹心顿了顿,有些放弃地叹了口气,“算了,关于陆少之事,我我早晚都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