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晋绷着脸,点点头。一把抽回扔到车前的皮带,吓得陈霆缩着脑袋往后一哆嗦,那种可怕的疼痛被唤醒,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炸开了畏惧着。他盯着那黑黝黝的皮带,生生咽了两回唾液,分析了一下眼前的情势,实在不适合硬抗,服个软比什么都强。&ldo;我……我背后有伤……,不能……不能再挨了。&rdo;陈晋瞪着他,握着皮带的手,凌空狠狠在他面前点了两下,一甩手又扔到一边去。&ldo;过来,我看看。&rdo;他贴着座椅往后蹭了两下,&ldo;不……不用了。&rdo;&ldo;过来!&rdo;陈晋忍无可忍冲他吼了一句,威慑的人立刻就范,乖乖前倾身子,双手搭在师兄腿上,整个人弓着像是以前家里养的那只大金毛伏在自己腿上撒娇。陈晋撩开他身上那件不算厚的卫衣,整个遍布各类新伤旧伤的背部就露了出来,那条斜着贯串整个背部的棍伤还淤青着。半晌,整个车内都静静的。这气氛有点尴尬,他舔舔嘴唇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ldo;怎么弄的?&rdo;陈晋适当打破了平静。&ldo;十哥把他名下十几个场子交给我看,那些酒吧歌厅嘛,总是会出些闹事的,打起来乱哄哄的擦到碰到总是难免。&rdo;以前身为高级督查的老爹和警校风云人物陈晋教他不少防身术,板子皮带没少挨学的就是不认真,后来终于学了点鸡毛蒜皮他全都用到组团打架去了,正途倒是半点也沾着。现在混在黑帮里,那套警队里教的格斗术当然不能用生怕被人瞧出套路来,幼年的防身术又没认真学,这群架上都靠自主摸索,磕磕碰碰当然难免。长官(下)现在他已经极少受伤了,一年前才到王大可手下看场子的时候受的伤远比今日要多。他抿抿唇,打消了告诉陈晋自己现在比起一年前受的伤,已经算是少的了。只拿手垫着下巴,安静趴着。陈晋侧过身子够到后座上一个军绿色背包,扯到身边翻腾了许久找到一瓶红花油&ldo;只有这个,忍一忍吧。&rdo;他嗅到这味道,活像落到油锅里的虾子,顷刻弹起身子,没到一半就被陈晋稳稳压回去,随机后背疼得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天煞的知道他有多讨厌揉伤,以前被老爹抽过身上一道道肿着楞子,妈妈就拿着红花油给他揉,那痛楚不亚于挨过一顿皮带再来一顿藤条。&ldo;疼疼疼疼……&rdo;他用力拿手拍着车门,直蹬腿又扯到臀上的伤,疼得整个身子绞起来。陈晋一巴掌甩到他身后,&ldo;不要动。&rdo;他&ldo;啊&rdo;了一声,继续压着喉咙里呼痛的欲望,拍着车窗。低沉的语调慢慢随着渐渐消下去的痛感传过来,&ldo;许孟长官的死比较突然,我拿到他的资料时,发现他除了负责你这个暗桩,还有一个线人。许孟死后他的这个线人也消失了,目前不排除是这个线人给许孟提供了重要的信息而被发现所以被杀。&rdo;说到这儿,他突然&ldo;嘶&rdo;了一声。陈霆急忙回头,&ldo;你怎么了。&rdo;&ldo;没事。&rdo;陈晋摇头,慢慢活动了下左胳膊。&ldo;你受伤了?&rdo;他三两下就抓住师兄胳膊,要去扒人衣服。从幼年认识开始,陈晋不管是格斗、武术、擒拿练起来都是极其拼命的,为此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计其数,所以如果不是什么极重的伤,也是决不会轻易呼痛。陈晋单手就又把他按了回去,&ldo;别闹,我没事的。&rdo;他可不相信,撮着人袖口,还要爬起来。&ldo;啪&rdo;身后又挨了一巴掌,力道用的刁钻,声响极大,惹得他耳朵瞬间发烫。&ldo;你干嘛。&rdo;陈晋掀开他衣服,一巴掌按到那青紫的棍伤上,疼得他再次绞起身子。&ldo;你现在归我管,别太猖狂。&rdo;&ldo;你……你……&rdo;他忍不住竖起手,比了个十分不雅的手势。这些习惯都是这一年来在社团里染上的,也是对卧底身份极好的保护衣。可是这并不属于有教养的子弟会做的事情,也不是他这个本就出身256文学的师兄能忍受的。很幸运,他为自己赚了十下更狠的皮带,抽得他连还嘴的力气都没有,软软的趴着被揉伤,聆听陈上司的教诲。&ldo;到时候会有三十组待命,随时交换更替着去跟你们运货的车,如果有什么突变,你要随机应变,安全为上。&rdo;&ldo;恩。&rdo;&ldo;任何事情不要操之过急,放长线才能钓大鱼。有消息你随时通知我,那只你以前和许孟联系的手机不要用了,如果要见我去旺角街找豆子奶茶的寥奶奶,告诉她一杯鸳鸯不要糖,她会告诉你在哪儿能见到我。&rdo;短暂的停顿后,继续吩咐,&ldo;如果有紧急情况用临时卡打给我,用过既销毁,听到没有。&rdo;&ldo;恩。&rdo;&ldo;三天后,凌晨两点我们在东头废弃的地铁三号线再见一面,我给你一些装备。&rdo;他点点头,抬手抹了把脸上疼出的虚汗,对陈长官的话已经是听之任之,再也反抗不起来,陈晋瞧着这个不过刚刚二十就已经孤身一人闯入黑暗的少年,又无奈又心疼,戳了人脑袋,&ldo;万事小心,别让老师、师母……&rdo;顿了下,&ldo;还有我担心。&rdo;煽情往往比扇巴掌更能让他有触动,他眨了眨眼睛缓解眼底的酸涩,抽了两下鼻子,用力点了下头。陈晋看了眼表,已经凌晨四点多了,从腿上把人拎起,&ldo;快回去吧,我想你白天还有很多事要做。&rdo;又把红花油放到他手里,&ldo;后面的伤自己揉,我打的我有分寸,三天后我会验伤的。&rdo;他在心底默默嘟囔了几句,不情不愿把东西塞到口袋里。陈晋又把车开到那处林子,&ldo;安全起见,你还是走到大道上打车回去。&rdo;&ldo;恩。&rdo;乖乖应了,一手开了车门,腿还没迈出去,左手腕就被箍住,陈晋一把将他拽到怀里,一手按着他的脑袋,轻轻拍着他的背……这让他脑袋里回忆起两年前,放着爸爸黑白照片的灵堂上,陈晋也是这样把哭得喘息都困难的他拉倒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说,&ldo;等等,别怕。&rdo;&ldo;willia,小心。&rdo;陈晋又拍了两下他的肩,那力道让他觉得自己的肩头很沉……责任。很沉……他露出大大的笑容,吸了下鼻子,大力点头。回到筒子楼的出租屋已经凌晨五点半了,扯了被子立刻倒头就睡,十哥(上)十几辆限量款老爷车连成一线&ldo;唰唰&rdo;的稳稳碾过路边积累的梧桐叶上,十分惹人注目。陈霆坐在中间一辆的副驾驶上摆弄手机看见几个阿唯的未接来电,忍不住在心底暗骂自己,转脸问向开车的人,&ldo;昨晚七堂那儿出了什么事儿,阿唯居然现在还没处理好,嘉爷呢?&rdo;&ldo;谁知道啊。&rdo;阿淮单手扶着方向盘,腾出只手打火点燃一支烟,狠吸了一口悠悠然吐出几个烟圈,&ldo;本来今儿一早车都开出门了,唯哥就因一个电话立即撩了手里的事儿赶七堂那儿去了。听唯哥手底下的小夏说,昨天七堂那边有四五个场子被条子查了,零零散散抓了一堆人,搜了不少东西。今儿一早,库里没被搜到的东西要转的时,又被逮到了,这才着急上火嘛。&rdo;&ldo;嘉爷可不是这么不谨慎的人,这回怎么这么糊涂。&rdo;&ldo;啧,不好说,没准嘉爷身边有鬼。&rdo;这话听的他身后凉意一冒,&ldo;鬼?&rdo;心底暗自镇定了一下,&ldo;嘉爷身边用的人可都是入了社团就带着的,怎么会有鬼。&rdo;&ldo;这可不好说。&rdo;阿蒙抖了下烟灰,又用力吸了口烟,&ldo;就算不是鬼,估计也是出内贼了,不然嘉爷藏货那么隐蔽的地方都被端了,这可不是小事。看着吧,缅甸那批货走货在急,眼前又出了这事儿,十哥这次回来指不定有一帮人要遭殃。&rdo;他在心底盘算着,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嘴上应着,&ldo;是啊,让底下人都机灵点,这时候可不能往枪杆上撞。&rdo;机场前洋洋洒洒连着停了十几辆老爷车,排场打的很阔气,显然是因着昨晚的事情大家都绷紧了神经,此刻这排场明显带了讨好奉承在里头。一身黑色运动衣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牵着位红色长发曲卷及腰穿着火辣的包臀裙的女子走出机场,两人周围围了七八位保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