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与小妹宋知夏就为君之道谈过一次后,宋勇毅深思了几日,决定就按小妹所说,领一份差事,出去看一看。
宋勇毅在小妹宋知夏给的册子里挑来挑去,终于选定了一个差事,安抚使。
因为宋知夏有感于将士在改朝换代中的忠心和无畏,所以她想为所有在明朝取代夏朝的征战中,战死和致残的将士们,补上一份功勋赏赐,不论是宋家起义军,还是夏朝的官军,都有赏赐。
这个想法其实开始的很早,早在起义的时候宋知夏就这么想了,虽然对战时,她对待夏朝的官军毫不手软,可是她对他们是十分敬佩的,明知九死一生,他们还是英勇的为国搏杀,而起义军这边也是,为了支持宋家,他们连自己的性命都奉上了。
这样的英勇,早该嘉奖了。
在明国立国的时候,宋力刚就有赏赐过起义军,但对于战死者和致残者,赏赐的太少了,除了几个官阶高的将领赏的丰厚,中低层的将领,以及底层的普通军卒,都给的太少了。
宋知夏当时因为军功太盛,反而不好为军中将士请求加厚赏赐,以免被人弹劾收买军心,而对明朝官军的赏赐,那就更不要提了,成王败寇,不剿灭就已经是恩赐,哪里还敢肖想赏赐。
但是如今不同了,宋知夏成为了太女,不仅收服了武将们,还大大的收拾了一番文臣集团和地方大族,把国内的地方势力拆了个七零八落,她说出的话比皇帝的金口玉言更加的一言九鼎,她说要赏赐,谁还敢反驳她、阻拦她?
于是她说要赏,朝廷便要赏了。
宋勇毅之所以选择这个安抚使,除了他觉得这是个仁义之举外,更是因为他想借机了解一下武将和军卒们的想法。
他真的十分不得武人之心吗?
他们真的对他恨之入骨吗?
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呢?
宋勇毅出发了,从京城出发,一个州一个州的安抚过去,核对名册,按官阶,按战死或致残,一一的划分等级,然后亲自上门,将安抚金和赏赐送到他们的手中。
原本按照宋勇毅的想法,是亲至县镇一级,让伤残将士们和阵亡将士们的家眷们到县衙齐聚一堂,在众多百姓的见证下,他亲手把安抚金和赏赐颁给他们。
在官府衙门中,在众人见证下,这也是一种荣耀。
但是宋知夏却驳斥了他的想法,说他把自己摆的太高了,让他亲自送上门,是一家一家的送上门。
刚开始宋勇毅还想不通,也有些不服气,但是他还是按照小妹宋知夏的想法去做了。
而他去做了,他才发觉自己真的把自己摆的太高了,想的太少了。
成州,东山村。
“你说什么?”一个拄着拐仗,缺了一条腿的中年人压抑着激动问道。
一个差人匆匆的喝完碗里的水,对他说道:“五日后,东平郡王就会到东山村来,为你和你的同袍们颁赐,说是为你们的忠心嘉奖,我还要赶去西水村,与你同村的同袍们就由你去跑一跑,我走了。”说完差人就走了。
中年人看着差人的背影,眼中泪花闪动。
中年人的妻子走了出来:“真的会来颁赐吗?真的会有安抚金吗?不会是假的吧?”
“反正五日后就知道了,是真是假,到时就知道了,其实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呢,我都已经这样了,”中年人自嘲的举了举拐仗,“我这样的废人,难道还要劳烦东平郡王亲自上门来斩草除根?好了,我去和他们报信,你去做饭吧。”
中年人拄着拐,一步一步艰难的出了门。
妻子看着他的背影,长叹无语。
是啊,都已经这样了,还能如何呢?光明的前途,完好的身体,全都没有了,再差还能差到哪里去呢?
五日后,东平郡王来了。
宋勇毅亲自捧着漆盘,对着将士们和家眷们温声说道:“这是朝廷对你们忠心护国的嘉奖,虽然你们当年忠心的是前朝,但是护住的却是百姓和国土,这份忠心不应随着改朝换代而泯灭,朝廷赞赏你们的忠义,特此对你们嘉奖。”
漆盘上不仅有银两,更有几分田契,这也是宋知夏的想法,送金送银都不保险,说不定会被人强行夺走,还是给田给地最合适,而且他们没了军籍,也需要有份新的生计,有田地是最好的,当然了,除了这个原因外,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朝廷收归了那么多地方大族的田地,闲置就是浪费,还不如拿出来,让这些前朝将士们有份新生计,也算物尽其用。
伤残将士们捧着漆盘痛哭流涕,阵亡将军士的家眷们更是又哭又笑,神情近乎扭曲,宋勇毅赶紧叫随行的郎中给他们扎针安稳情绪。
自从担任安抚使以来,这样的情状宋勇毅已经见过许多了,但是成州这边的尤其严重,因为成州是被打杀的最厉害的州府,当年前朝成王领着州军对抗起义军,阵亡和伤残的将士非常多,在明国立国之后,成州这边的前朝将士都担心朝廷会秋后算账,人心怆惶,如今新朝给他们颁赐了安抚金和赏赐,等于是对他们的肯定和保护,压在头顶的利剑终于移开了,他们当然情绪十分激烈,甚至失控了。
宋勇毅待他们情绪平复一些后,温声说道:“从今以后,你们就是真真正正的平民百姓了,你们可以耕田也可以从商,你们的子弟后人可以科举也可以入伍,不会有什么区别,更不会有什么限制,你们好好过日子,以后会越来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