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鹦鹉学舌一样拍他马屁:“不老,不老,老毕老吗,老毕不老!”
老毕开怀大笑,笑了一会,忽然不笑了,然后问了我个挺严肃的问题:“小吕啊,你找到感觉了没?”
“什么感觉?”我不解。
“挤奶的感觉啊。”老毕有点不高兴了。
我本想说没有,但又怕让老毕失望,却想起了一句宋词,于是有意卖弄地说了出来:“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
老毕没听明白(他能听明白我也就无须卖弄了),问:“什么意思?”我故弄玄虚:“感觉是不能说出来的,感觉就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你他妈的就装吧!”
老毕坚持要我到他家里坐坐。此人太强悍,我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好同意。一,他毕竟是我师父。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尽管不在厂里,但我是个知书达礼的年轻人,我敬他是长辈,不跟他一般见识,凡事尽量顺着他。二,我弄不过他。他虽长得矮胖白净,却力大无比,厂里的好多不听话的奶牛们都被他治得服服帖帖,何况我一个瘦弱不堪的人。我要是能弄过他,我非把他打得满地找牙,并且让他找不到牙。
到了老毕家,见着了传说中的老毕老婆。
据厂里工友私下里唠叨,老毕老婆长得不咋地,却波大无比,市面上卖的一般的罩儿她都戴不了,老毕曾一度为此犯愁:别人家的老婆有罩戴,我老毕的老婆没啥没罩戴?后来老毕闭关三日冥思苦索,终于想出了一条妙策:找来旧衣服,加以改装,削削剪剪,一副特大号罩儿被制作出来。
我听到这里,不禁哂然一笑,因为我还在读王小波,对王崇拜得不得了,再联想到老毕老婆的大波,难免得出以下心得:做女人是大波好,做男人还是小波好啊。
众所周知,不管是流言还是传说,总喜欢把事情夸大。等我见着了老毕老婆的实物,顿感大失所望,不过是比一般女人大了一点点而已嘛。老毕老婆待客热情,给我让座后,又是倒水又是递烟的,还抓了一把葵花子嗑掉皮后给我吃。
我谦让说:“师母不用客气,都是自己人。”她听我喊她师母,自觉辈份高了一级,于是更加客气,再次倒水、递烟,抓了把葵花子嗑掉皮后给我吃。
老毕对老婆叫道:“这没你的事啦,去厨房张罗晚饭去吧。”这个女人立即猫一样退出了客厅。我说:“师父请教你一个问题。”
“叫我老毕就行,说吧。”
“工友们都说师母的波很大,怎么……”
“噢,你们误会了,那是涂了药物以后的效果。”
“……”
这个时候,从门外进来了七岁左右的两个小女孩,看样子应该是姐妹,而且还像是双胞胎。两个女孩很懂事,进门后见了老毕叫老爸,见了我叫叔叔。
我连忙纠正:“我不是你们的叔叔,我是你们的哥哥。”
两女孩立即像做了错事一样红着脸不言语。老毕说:“没关系啦,我的小千金们,来,让老爸亲一口!”
俩女孩快乐地来到老毕身旁,一左一右,把小脸对到老毕嘴边,老毕也不害臊,“叭”、“叭”,重重地亲了两下,然后说:“听话啊,你们玩去吧!大人还有事情要谈!”
俩女孩子就欢快地跑出去了。我说:“师父好羡慕你啊,生了这么两上可爱的女儿。”老毕却说:“不,她们不是我生的。”
“是啊,你个大男人,肯定生不了,是师娘生的。”
“不,”老毕摇头,“也不是你师娘生的。”
“是啊,师娘一个人也生不了,肯定是你们两个一起生的。”
“不,”老毕继续摇头,“也不是我们俩一起生的。”
“那倒底是谁生的?”我大感诧异。
“那个贼婆子没有生育能力,女儿是我们领养的。”
老毕老婆做好了饭菜,一一端上桌来。饭是白米饭,菜有素有荤,素的有,红烧茄子、酸菜粉条、青椒炒蛋(蛋算不算素的?)、莲蓬豆腐;荤的有,火爆腰花、葱爆牛肉、油爆枇杷(偷学了李大嘴吧?)、宫爆鸡丁。总之十分之丰盛。
稍感遗憾的是,没有汤喝,只有奶喝。由此我们可以想见,那些长年累月从厂里偷运出来的牛奶成就了老毕一家人无一不是白白胖胖、奶里奶气。
老毕还相当豪爽地拿出了两瓶价值不菲的贵州茅台,老毕老婆却不敢上桌,陪着两个女儿围着电视看《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还不时爆发出惊心动魄的笑声。我和老毕边喝边聊,但基本上都是他在说,我在听,面对这样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人,我乐意做一个倾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