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郎女朋友做好了晚饭,我们边吃边聊。不过,有他女朋友在,我们的话题不敢太□□。我后来说到我最近的心态,很浮躁,总难于平静。工作上敷衍了事,生活里放任自流,越是想放松,越是很沉重。比如我近时间常去一家迪厅蹦迪,并且买过不良药品吃,但是很快,我讨厌了那种无意义的活动,我喜欢安静地发呆,但凡喧闹的地方基本很少光顾了。
“我现在悲观厌世,活得毫无意义。”我说。
“甚至连死的念头都产生过?”张郎接过我的话头。
“不止一次。”
“你认为什么是生活?”张郎反问我。
“我不知道。”
“仅从字面上理解,生活就是生下来活着。你已经生下来了,可是你没有好好地活着,这就叫不懂生活。”
“我没有任何理想。”
“你病了,”张郎断言,“应该去看看医生。”
“又一村”对面就有家大型私立医院。周末休假,满面笑容的张郎陪着心事重重的我进了此家医院。很奇怪,我们很快找到了心理科,还真的就有个医生在值班。看到门车排着长龙队,我揪着一个患者问他:“怎么了哥们,你有心理疾病吗?”这人拧着眉头看了我半天,然后眼泪汪汪地说:“我失恋了。”
我们是良民,我们不插队。终于轮到我们了,那医生招手放我们进去。进去了才发现里头空间狭小,我直接问这医生:“大夫……”
“不要叫我大夫!”医生打断我说。
“医生――”我赶紧纠正。
“不要叫我医生!”医生再此打断我的话。
这下我和张郎都瓷化了,站在原地,像两个做错了事情却又不知错在哪里的孩子。医生实事求是或者自吹自擂地说:“请叫我医师,或者大师都可以。我是英国剑桥留学回来的,我的老师是国际著名心理学家弗洛伊德的关门弟子X,由于我知识渊博医术精湛,这里的百姓们都管我叫大师。”
“你要把我这病治好了,别说叫大师了,管你叫祖宗都行。”
第13章江湖骗子
就这样我们认识了大师。认识他之后才知道原来他是个江湖骗子。此兄奢赌,却逢赌必输,这就是说,他的手气背得很。可是他爱这个行业,是与生俱来的爱,不让他赌钱,就好比不让他吃饭喝水,会把他渴死的。
大师原名随娃子,是个很难让人记得的名子。自从我们成为朋友之后,大师就不叫随娃子,大师叫大师。因此可以说,大师要感谢我的赐名,是我把这两个字叫开来的。大师是四川人,操着一口川谱,来深圳打混后,那口四川方言总是改不了,跟人一见面,三句普通话里就会忍不住崩出一句四川话,常常让人莫不着头脑。
我和他曾经互相学习,我教他普通话,他教我四川话。当然,我的普通话说得也不怎么样,而他的四川话也不是正宗的四川话。大师性格开朗,风趣幽默,却又极爱面子,有时候死要面子活受罪。他小时候没念过几年书,就下学务工了。他在家里不是一个好孩子,他在学校不是一个好学生,他在社会上也不是一个好民众。他太爱赌博了,做了工,拿了钱,不吃不喝也要赌博,看来他是深深地爱上赌博了。
为了帮他甩掉赌博这个恋人,父母亲朋都使尽了浑身解数,然皆无结果,或者说收效甚微,大师是爱得太深了,不好自拔,再有人干涉,他真的会选择徇情。对于在这件事情上大师所表现出的勇气与决心,我自叹弗如,只有顶礼膜拜才足以表示我之钦佩。
大师的行径犯了众怒,大家群起而攻,他识时务为俊杰,不战自逃,南下来了深圳。在深圳挣钱不易,真正的赌徒又少,他只好顺应天命,稍稍收敛了些。
大师生得文秀,身体素质奇差无比,身高不过一米七零,体重不过四十公斤,整个人看上去轻飘飘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上天去。他和很多初到深圳的外籍人一样,当务之急就是找工作,找到了工作才有安身之地。否则,在深圳,没有一份可以糊口的生计,你将寸步难行。
众所周知,深圳的现实堪比任何地方的现实,你去电话亭打电话,你少付了一毛钱,你是绝对走不了的。这个城市的面孔是冷冰冰的,像一个死人,没有一丝温暖。大师是个聪明人,深知城市的底色,可是他只能感而叹之,别无它法。
他进了工厂,却是个黑厂,他是通过一个职业介绍所进去的,但他被骗了。钱被骗了倒是无所谓,钱是可以再赚的,问题是,人也被骗了。也可以说,他是人财尽失,赔了夫人又折兵。他苦于逃跑,黑厂就像监狱,有着高墙和铁丝网。其实黑厂还不如监狱,监狱属于政府正大光明挂牌经营的,而黑厂,你连处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何时才得自由――或者几天就被释放,或者永远难逃魔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