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论实力,堂堂鬼之始祖定是要比还未完全转化为妖魔的童磨要强,但如果以神明的角度来论难缠程度,那么童磨一定也是远远将鬼舞辻无惨甩在身后,遥遥领先。
妖魔本身也会带有独属于自己的彼岸特征,以出现过的大部分妖魔来判断,或许是腐蚀,或许是同化,而经由食人恶鬼转化为妖魔的童磨,除了自行转化为彼岸能力的血鬼术,似乎要拥有更为上层一些的特性——无论是冰雾还是童磨所携带的黄泉气息,都具有吞噬的能力。
先后吞噬了被惠比寿随手碾碎的鸣女,以及被老板命令正面迎上毗沙门天怒火后的黑死牟,童磨似乎是深得富贵险中求的真理,胆大包天到在一众神明的眼皮子底下探出几乎凝成实质的雾气,偷偷吞了鬼舞辻无惨尚未彻底化为灰烬的半截躯体,将鬼之始祖遗留下来的那点血液彻底吸收殆尽。
随后完美继承了前老板想要逃走的遗志,毫不犹豫掉头就跑,连被毗沙门天削下去的半截身子都弃之不顾,在一众神明的眼皮底下拖着残破的半截血肉,头也不回向着坍塌的无限城边缘飞掠而去。
那边察觉到妖魔准备跑路的我妻善逸早早就扯着嗓子飙起了高音,但奈何神明所关注的重点并非斩平后“功绩”寥寥的半妖魔,及时将目光投过来的也只有一个看童磨很不顺眼的毗沙门天而已。
毗沙门天虽为实力强大的武神,庇佑的神器堪比一个家族之多,但这一回因为有着企图吞噬神器神明的妖魔在场,甚至还是之前就能从她手下逃脱出的古怪妖魔,所以只带了寥寥几位确认能完好庇护的神器,即便反应迅速,但在童磨果断逃离的当下,也只堪堪造成了无论是对仍旧具有食人鬼特性来说不痛不痒的伤势。
鬼之始祖的灵魂被地狱带走,残留的鬼血被童磨吞噬,彻底属于“鬼舞辻无惨”的血液也纷纷开始带着宿主一同化为飞灰,除了即将彻底堕为妖魔的童磨,其它恶鬼均在同一瞬间灰飞烟灭,没有了掺杂在两岸的模糊界限之后,活人也将对彼岸开始逐渐遗忘,所有的交集也会随着逐渐模糊消失……除了童磨。
吞噬了鬼之始祖部分血液,却将堕妖的童磨,既不属于此岸人类能自如应对的范畴,又在彼岸被染上浓厚的黄泉气息,最后究竟又会变成什么东西?
这点似乎没有神明关心,除毗沙门天和童磨有旧怨之外,其余神明均对于一个一门心思逃走的妖魔没什么想法。
毕竟在鬼之始祖已经处理完毕的现在,已经再没有能由他们清算的此岸业障,而真正对于杀死童磨有执念的鬼杀队又都是活人,没有什么手段能够抓住脱离此岸的妖魔,即便以虫柱为首与上弦之贰有仇怨的队士均面露怒色,堪称愤恨地死盯住妖魔遁走后遗留下的暗沉雾气,也改变不了似乎真的被童磨逃走的事实。
一直到先前划水的惠比寿小福悠悠直起了后背,挂起了纯真却有点诡异天然黑的微笑。
空气中突兀传来一股不详的黑气,伴随着少女银铃般轻快的笑声,本已经打算离去的神明骤然回头,无比震惊看向手持一振宽沿黑扇的贫乏神,毗沙门天更是大惊失色,直接失口出声:“现在召唤风穴?小福大人,你在做什么?!”
“当然是要送妖魔回他自己的家啦。”
大概能猜到贫乏神此刻的做法究竟因为什么,不过还是被震撼到的狯岳堪称目瞪口呆,震惊地看着惠比寿小福兴高采烈地回答道。
惠比寿小福是夜斗的朋友,夜斗之前拍着胸脯打包票说他肯定能安排好解决掉妖魔,了解所有后顾之忧,所以这多半就是夜斗的“安排”……某种意义上也不怎么靠谱的安排。
“风穴联通黄泉,会试图吞没附近所有能够捕捉到的生命,而一旦被拖入黄泉,神明或许还能借由信徒呼唤逃脱,活人则一定会被同化污染——”
狯岳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毫不犹豫,连看都没有看身后的神明打算如何应对突如其来被打开的风穴,果断并指划了一道“一线”,随后转身就跑,顺便鼓着额角的青筋冲着鬼杀队的队员们怒吼了一嗓子。
“一群蠢货,别傻站着了,都给我快跑!跑!!!”
神明被拖进去还有信徒给担着往出捞,鬼杀队的活人被拖进去,那可就是要被伊邪那美留下来做客的节奏。
做客不要紧,要紧的是伊邪那美太过于好客,而一旦因为各种因素吃下了黄泉的“好客食物”,那就将永远无法离开黄泉,甚至地狱的阎魔大王去要人都行不通,或许也只有威慑力比阎魔大王都重些的地狱辅佐官能有些薄面吧。
这招的确能对付沾染浓厚黄泉气息的妖魔,毕竟风穴肯定首先吸引自己人,不过这个贫乏神现在分明是来搅浑水的吧?夜斗把这么一个大杀器排过来干嘛,解决掉遗留的上弦之贰是很重要没错,但是这一个不注意就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操作,代价也太大了吧?
狯岳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开始“突突”直跳,又浮现了一种久违要被气到爆血管的怒意,果断转身跑路的时候还顺便踹了已经火速往他这边凑过来的我妻善逸一脚,直接把人踹了一个趔趄。
“还往这儿凑什么凑?废物!智障!跟着我跑,敢掉队就打断你的腿!”
“唉?这种说法有点矛盾了吧师兄,打断腿还怎么跑啊?”
“用滚的。”
“……该怎么说,不愧是师兄吗,讲话永远这么冷酷无情啊。”
我妻善逸的嘴角抽了一瞬,随后也格外识相地跟着一同往外跑,速度看上去甚至游刃有余,在临近跑到安全范围前,还下意识回过头看了一眼。
被拦在看起来脆弱如风中残烛飘摇的结界另一侧,浓郁的黑紫雾气中已经再也看不清任何人影,只能听见若有若无的神明怒斥,以及从深深地下传来的恐怖幽洞音调,仿佛空洞的随意拨动的三味线,是极其诡异的心声,似乎要有什么不详的东西在试图顺着两岸连接的通道爬出——说起来,虽然的确很恐怖,但是这种声音也有点莫名的耳熟啊。
我妻善逸无意识地放空了一瞬间。
有一种诡异的耳熟,但是在哪里听过呢?
……
紧急的事态并没有留给我妻善逸足够的思索时间,所以他很快便将这一不对劲抛在脑后,在跑出危险范围之后,也颇为紧张地盯着一同向外撤离的队士们,而眼前的一片空地也就彻底成为黑气缭绕鬼哭狼嚎的诡异风穴,透着浓烈的不详。
虽然对于神明仍旧是敬畏又警惕,并且先前面对鬼化形态的同僚也仍旧小心翼翼,但能够走到一同踏入无限城这一步的队士至少全部拥有识时务的眼色,所以刚刚狯岳的一嗓子吼完,所有人都逃也似往外跑,发挥出了十二万分的求生欲。
没有一人掉队,就连面上还没消去怒容的蝴蝶忍也被面无表情的富冈义勇一手拎起,把水呼跑出了雷呼的速度,堪堪在风穴影响扩大之前跑出了黄泉腐蚀气息扩散的距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