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泪含悲啼-2
说着,奶奶闪身去了厨房,放下水淋淋的小葱,洗了手又折回来,拉着于香的手,往对面的房间走。
“小天往老于太太家打电话,我才知道。”
对门和陈一天的房间面积差不多,放了一张双人床,床上铺着淡蓝色碎花床单,被子叠成长条状,沿墙搁着。另一侧有一台电视机,屋子中间摆着个圆桌,X形金属管支撑,可以收放那种。
老太太拉于香坐在圆桌前,手抚着她的额头说:“于香你瘦了。”
于香没答话,眼框有点热。
于乔无声地坐到妈妈旁边,奶奶拈起于乔的手,攥了攥。
夏天晒得黑,小孩子手背的皮肤呈古铜色,手感Q弹。
“她就是我女儿。叫于乔。”
“你几岁了?”
“十一岁。”
于乔本能亲近这位奶奶。
“孩……”小天奶奶的这句是感叹词,意思是“啧啧”“唉”“天可怜见”,算是东北方言。
当晚,陈家奶奶下厨,三下五除二,做了几个菜,没有海参鲍翅,四人都吃得很香。几样都是家常菜,于乔吃过于香做,用同样的食材和烹调方式,可跟陈奶奶一比,于香的菜简直就是废品。夜里,于香、于乔睡在第三间卧室,这一间靠近卫生间,和陈家奶奶住隔壁,北朝向,面积是三个房间里最大的。
床单有洗过搁置的味,并不难闻。于香让于乔睡在里面,她睡在床边,手轻轻握住女儿的手腕。
于香的内心百转千回,而于乔,什么都不知道。
隔天早上,于乔醒来,日上三竿。
于香和陈家奶奶在厨房,有油炸的香味隐隐约约飘出来。于香走到卫生间门前,看到陈家奶奶挥着铲子翻锅,正说着什么。于香拿着个小钢盆,手上筷子无意识地搅动盆里的东西。看到于香,用手肘顶了奶奶一下,又转身搁下小盆,顺手用小臂擦了一下脸。
奶奶回头一笑:“乔乔醒啦?快洗把脸,这个得趁热吃。”
于乔叫了声奶奶,进了卫生间。
此时,房门响,紧接着是换鞋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人站到卫生间站口。
于乔正在尿尿,明知道外面听不见嘘嘘声,可她还是忍了忍,生生把尿憋了回去。
于香正背过身去,继续搅动盆里的面糊糊,陈一天看着他的背影,手习惯性地去拉卫生间的门,奶奶说:“乔乔在里面。”
于香也跟说着:“看跑这一身汗!”
陈一天跑步回来了。
早餐也是于乔没吃过的东西。
很多年以后,于乔长大成人,她去过很多地方、住过很多房子、吃过很多美食、流过很多眼泪,很多前情与过往,都糊成一片。可沈北的这片小区、这个格局另类的三室零厅、这几样食物、这个夏天的雨……都成为清晰的电影画面,封存在她的脑海。
早餐是鸡蛋饼,把鸡蛋、面粉和水搅成糊糊,又加了盐和葱花,文火摊成饼。
于乔第一次吃。做法和食材都没什么特别,可她觉得特别香,一连吃了三张,粥也不喝,小咸菜也没动。
奶奶又往她盘子里夹了一张。鸡蛋饼绵软水嫩,刚才她用两只手卷起来吃,手指上沾了油,她乍着小油手对奶奶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
陈一天坐在她对面,他刚刚洗了澡,换了件领口微松的旧T恤,吃得很糙。两口喝下一碗粥,一张饼用筷子挑起来,全塞进嘴里,腮帮子鼓两下就吞下去。
“小天,一会陪我去买点东西。”
于香说。
陈一天停止咀嚼,鼓着嘴抬头,看向奶奶。
奶奶说:“就去离家最近的乐天玛特就行。于香不知道路线,你带她们去!”
陈一天仰头喝光半碗粥,撂下碗说:“买什么?”
“给于乔买两身衣服。中午我请你俩吃……必胜客?”
陈一天扫了一眼于乔,没说话,算是同意了。于乔正专心卷第四张饼,莫名打了个响嗝。
陈一天撂筷回自己房间,陈奶奶说:“成天鼓捣机械图,同学找他出去玩也不去。这么憋到大学开学,要捂长毛儿了。”
于乔插嘴:“小天叔叔是大学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