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上的炽热慢慢冷却,天子坐在那儿静默,这片刻间,他的脑子里千丝百屡串在了一起,他对姜雪甄是一见钟情,那张泉呢?
是不是有可能张泉也对她生了情愫?张泉曾说过,他有心上人,那个心上人是谁他从来没说过,为什么不能说,是因为难以启齿吗?还是因为他在觊觎他的女人!
天子垂首瞪视着赵斌,“那妾的脸见过吗?”
赵斌道,“那位夫人没出来过,是微臣的手下蹲守在提督府附近,有一个出来采购的小厮说的,只说过那位夫人是个寡妇,丈夫早几年就死了,是来京里探亲的,不想遭了劫匪,张提督带人回府后,对其很是眷顾,那夫人进府后也十分安分,没说过回亲戚家,想来也是情愿给张提督做妾室。”
他说到这儿声音越来越小,天子的目光也越来越阴翳,张泉那天对他说,姜雪甄的心里从来都没有他,是在向他示威吗?是在告诉他,姜雪甄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他张泉,以前在老宅张泉背着他和姜雪甄见面,以后在宫中,姜雪甄两次出逃,哪怕她已经是他的人了,她也没有停止过时刻要离开他的想法,她的心一直在张泉身上,甚至愿意为了张泉甘愿为妾。
分明是他先认识她的,她竟然看上了张泉!他不会饶过这对狗男女,等他抓到了姜雪甄,他要当着她的面将张泉大卸八块,他要她日日夜夜跪在自己面前忏悔自己有眼无珠!
天子站起身,冲魏宏达道,“更衣,朕要微服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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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雪甄在提督府住了有七八日,起初以为躲在这里很安全,可不久张泉不仅被停职还受伤回府,这事都是伺候她的丫鬟告诉她的,从她进府开始,她与张泉就没再说过一句话,她也没找过张泉,出来的时日她有了喘息的机会,身边不会有人盯着她,她也不用再担心在夜晚天子会来强要她,她不用怕自己生了天子的孩子被绑住,好像彻底柳暗花明了,只等避过了这阵风头,张泉把她送出顺天府,以后天南海北,自有她能活的地方。
这天夜里,她沐浴完进了房,吹灭灯一只脚才搭到床上,屋门被很轻的敲了一下,姜雪甄拿起罗裙穿好,没有再点灯,打开门,屋外是张泉。
十五月圆,月辉洒在院里,也依稀瞧得清人,姜雪甄开门时,有浅香拂面而来,那皎白皮肤在月色下恍若被镀上了一层光晕,她才洗过澡,头发是湿的,披散在后背上,姿态婉约的站在门前,任何男人见了都会为之恍神。
张泉只怔了一下,眼挪开没再看她,只是恭敬道,“方便我进屋说话吗?”
姜雪甄侧一点身让他进门,屋里暗的看不见人,只听姜雪甄问,“张提督要同我说什么?”
“陛下对外宣布了您已死。”
姜雪甄心口乍然生喜。还没来得及笑,张泉又说,“并册封您为蓉妃。”
姜雪甄登时滞住,“张提督是说,他不管我死了,还是纳我进他的后宫?”
张泉轻嗯了一声,这是他最担心的事情,姜雪甄还没死,如果有一日,被天子发现姜雪甄还活着,这个蓉妃名正言顺的落在姜雪甄头上,天子根本不会在乎那些风言风语,张泉为了让他彻底死心,用一具女死囚的尸首代替了姜雪甄,他做好了天子杀自己的准备,他现在已经和天子离心,但姜雪甄没死,他如今等同于背主欺君,一旦这骗局被拆穿,天子还是会痴迷姜雪甄,他相当于在白费功夫。
“张提督是来杀我的?”姜雪甄轻轻问他。
张泉没有否认,“您活着,他的后宫进不了别人。”
姜雪甄回忆着门的方向,算着步子,思考自己能不能逃得掉,她逃不掉,张泉是武将,杀她一个女人太轻松了,她跑只会激起他的杀心,她摸索到桌边坐下来,手拿起火折子吹燃,点上油灯,侧脸在灯下显得极静谧仙柔,她没有再看张泉。
张泉慢慢走到她身边,伸手一把掐住她的脖颈。
她的脖子太细了,肌肤柔软温热,似乎手稍微用力一些,就能掐死她。
张泉也确实用了点力,她软着身体趴倒在桌上,微张着唇急促呼气,眼泪也被逼了出来,浓密的长睫上根根坠着泪,无助的颤着,再滴落下来,掉在那只杀人的手上。
张泉的手一烫,竟就慌乱的松了手,他侧过身。
姜雪甄手捂住脖颈趴在那儿,不停的咳嗽。
张泉皱着眉毛说,“您不能留在这里,陛下随时会找来。”
姜雪甄勉强支起身,显得异常听话温顺,“但听张提督安排。”
“您收拾东西吧,我先带您去其他地方避避,”张泉快步走出屋子。
姜雪甄没什么可收拾的,她出宫只随身携带了嫁妆换成的银票,没有带任何东西走。
她拿了斗篷穿好,罩住自己的头便出门了。
张泉在前面引路,她在后面跟着,张泉带她没走这府中任意一条路,而是进了一处假山,进里边儿才发现有一条暗道,姜雪甄跟着他一起走暗道出了提督府,出来才见临筒子河。
近河岸没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