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等了整整两个小时。&rdo;一个抱怨的声音说,&ldo;你总可以给我一刻钟吧。&rdo;
玛丽&iddot;昂热一动不动地站在他的办公桌前:&ldo;是用于《未来》杂志,要一大篇东西,登在头版,并配以照片。&rdo;
&ldo;请听着,我从不接受采访。&rdo;
&ldo;关键就在这里,这样一来,我的采访就价值千金了。&rdo;
亨利摇了摇头。玛丽&iddot;昂热愠怒地接着说:&ldo;你总不能为了一个个人的问题而毁了我的事业吧?&rdo;
亨利微微一笑。一刻钟的交谈对她如此举足轻重,可对他来说却那么微不足道!说实在的,他的心绪颇佳,真想谈谈自己。喜爱他作品的人中,肯定有不少希望能对作者有更深的了解;他愿意给他们提供一点情况,目的在于使他们能真正地对他产生好感。
&ldo;行。&rdo;他说,&ldo;你需要我给你讲点什么?&rdo;
&ldo;呃,首先,你出生何处?&rdo;
&ldo;我父亲是屠耳的一个药店老板。&rdo;
&ldo;然后呢?&rdo;她问道。
亨利迟疑了片刻;开门见山就谈自己,这不太妥当。
&ldo;谈吧。&rdo;玛丽&iddot;昂热说,&ldo;跟我谈谈儿童时代的一两件往事。&rdo;
往事,他跟所有人一样都有不少,可他觉得那些往事并不太重要,惟独在亨利二世餐厅用的那次晚餐,那天晚上,他终于摆脱了心头的恐惧感。
&ldo;好,这就算一件。&rdo;他说,&ldo;这几乎无足轻重,可对我来说则是许多事情的开端。&rdo;
玛丽&iddot;昂热把铅笔支在采访本上,用一副鼓励的神态望着他。亨利继续说道:
&ldo;我父母之间最重要的话题,是威胁着世界的灾难:红祸、黄祸、野蛮、堕落、革命、布尔什维克主义;我把这一切总看成是恐怖的魔鬼,它们就要吞噬整个人类。那天晚上,我父亲如同往昔那样预言:革命就要爆发,文明即将堕落;我母亲则一副惊骇的神情随声附和。我突然想到:&lso;可不管怎么说,最终获胜的也还是人。&rso;这也许不是我当时想的原话,可意思差不多。&rdo;亨利微微一笑:&ldo;那效果神奇极了,魔鬼不复存在,天底下相处的都是人。&rdo;
&ldo;然后呢?&rdo;玛丽&iddot;昂热追问道。
&ldo;然后嘛,自这天以后,我驱逐了魔鬼。&rdo;他说。
玛丽&iddot;昂热神色困惑地看了亨利一眼:
&ldo;可你的故事,它是怎么结束的?&rdo;
&ldo;什么故事?&rdo;
&ldo;你刚刚开始讲的故事。&rdo;她不耐烦地说。
&ldo;没有别的结尾。它已经讲完了。&rdo;亨利说。
玛丽&iddot;昂热&ldo;啊&rdo;了一声,紧接着以抱怨的口吻补充道:&ldo;我想要点生动别致的东西!&rdo;
&ldo;噢!我的童年没有任何别致之处。&rdo;亨利说,&ldo;药店让我生厌,外省的生活令我烦恼。万幸的是,我在巴黎有个叔叔,他介绍我进了《星期五》报社。&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