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大逆不道谋反篡位!朕杀不得他?”
皇帝气得又摔了两个瓷器。
谢明翊沉默地跪在地上,听着耳边连绵不断的的叱责怒骂声,薄唇抿得很紧。
也不知过了多久。
他听见皇帝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再抬眼,就见那明黄衣袍上已经沾上了一团血渍,皇帝一手扶着桌一手捂着嘴,嘴里的鲜血从枯瘦的指缝里滑落。
谢明翊冷眼看了会儿,才起了身朝外唤了一声,“传太医——”
他看着太医忙前忙后,把皇帝扶上了榻。
谢明翊莫名有点想笑。
不过被骂了几句,就能气到吐血,看着倒不像是心狠手辣之人。亲眼见到皇帝这般羸弱模样,他却生不出半点怜悯,倒是对邓衍生出一丝可惜来。
何况,说错了吗?
他忘不了女人是如何紧紧将他压在身下,用娇小的身子护住她,隔开了爆炸的烈焰和痛苦。彼时他不到七岁,还会因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吓得直哭。
眼泪濡湿了衣襟,混着女人的热血,烙印在他的脸上,再也无法抹去。
“奕儿,别看……往前走……”
他确实没有回头。他淋着血雨,踩着她化成的泥泞,一步一步爬起来了。
他抛却了从前的名字,好生活着,这世间再也没有令他畏惧的东西。
他一直在往前走,永不回头。
————
卫姝瑶回到藏书阁,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长顺要了个暖手炉,然后急急忙忙钻进被窝里。
她缩在榻上,暖意从手炉上一点点传过来。
好半晌,她才缓过神来。
崔嫔是被皇帝炸飞的,这是什么意思?
是十三年前那场平顺坊爆炸案吗?
她虽然自幼失恃,但父兄很疼爱她,姨母在世时也十分宠她。她不知无人疼爱的孩子是怎么熬过去的,更不知若是听到自己生母惨死的真相,会是什么感受。
还是这样惨烈的方式。
正胡思乱想着,卫姝瑶就听得外面有人敲门。
“殿下说,那图有点纰漏,想请姑娘过去补全。”
长顺压低了声音。
卫姝瑶揉了揉眼,这人大半夜的要见她作甚,再说她仔仔细细核查了好几遍,那图绝不可能有纰漏。
退一步说,他今日也忙碌了一整日,他不累吗?
他不用睡觉吗?
卫姝瑶打着哈欠,跟着长顺出了藏书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