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夫妻俩便商量着回减兰山庄,经历这场大事,两人大抵是比以前成熟了不少。文静拉着伊chun的手,很是不舍:&ldo;师姐与我们同回山庄吧?云卿身边没有能gān的人,叫人放心不下。&rdo;墨云卿也点头道:&ldo;不错,师妹与我们走吧,把你父母接来,我们也好侍奉二老颐养天年。&rdo;喂喂,那破山庄都成废墟了,还要拽别人给自己做牛做马?!舒隽眉头一皱,很想把这位糙包庄主直接踢回减兰山庄永不再见。伊chun摇了摇头:&ldo;我不去了,爹娘现在永州过得也很好,不劳烦师兄照顾。&rdo;说着她把斩chun剑递过去:&ldo;剑还给师兄,这是属于减兰山庄的,我不要。&rdo;墨云卿神色复杂又感慨地看了看斩chun剑,接过来轻轻一拔‐‐剑鞘口却是锈的,卡住没拔出来,再用一些力,只听&ldo;喀&rdo;的一声,总算是把斩chun拔出来了,但结果却叫众人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小南瓜突然想起在东江湖的事qg,伊chun让他把斩chun折断在杨慎墓前,他那时还在想铁剑要怎么折,到如今才知道是怎么回事。&ldo;这……斩chun剑?!&rdo;墨云卿再次傻了,他手里握着的确实是名震天下的斩chun剑,chun水般浓绿的剑鞘剑柄,但剑身却锈迹斑斑,早已成了废铜烂铁。伊chun淡道:&ldo;年代太久远,师祖们用的时候想必也没jg心爱护,已经锈得不能用了。&rdo;斩chun真的只能做个象征,曾经的锋利无匹早已被时间磨损成了铁锈。墨云卿这才明白为什么爹从来不许自己触碰斩chun剑,为什么他平时里把斩chun剑挂在腰上,却一次也没用过。他恍然大悟,一瞬间悟到的,并不仅仅是斩chun的秘密。他释然一笑,把斩chun塞回剑鞘递还给伊chun:&ldo;你拿去吧,减兰山庄以后也不需要斩chun剑了,再也不需要。&rdo;目送墨云卿和文静的马车消失在路尽头,伊chun很久很久都没说话。肩上忽然被人一拍,舒隽低头看着她:&ldo;小葛接下来去什么地方?&rdo;伊chun毫不犹豫:&ldo;去苏州,看羊肾。&rdo;说罢又微微一笑:&ldo;舒隽的家也想去看看。&rdo;舒隽抱着胳膊斜睨她,声音很有点不怀好意:&ldo;既然你非拉着我同行,那我也总得给你个面子。小南瓜,我们出发。&rdo;小南瓜这次回答的欢天喜地,葛姑娘终于开窍了!主子的chun天来了!他几乎热泪盈眶。秋尽冬来,到达苏州的时候,刚好是杨慎死去满一年。一年不见,杨慎的墓被人打理的十分gān净,铜盆子里还放着纸钱的灰烬,暗火未熄。伊chun看着舒隽,他双手拢在袖子里,状似漫不经心地说:&ldo;拜托了一位好心老人打理坟墓,所幸他没偷懒。&rdo;她笑了笑,再没有说什么感谢的话,只是低头静静看着那座小小坟墓。今年苏州没有雪,天空y沉,濛濛细雨弥漫,很快就打湿了三人的头发。&ldo;主子……&rdo;小南瓜拉拉舒隽的袖子,要他说话缓和气氛,他却摇摇头,把他耳朵一揪,提着走远了。伊chun抬手摸着湿漉漉的墓碑,他活着的时候也没什么鼎鼎大名,死了之后墓碑上只能刻着&ldo;杨慎之墓&rdo;四个简单的字。在旁人眼里,这只是个顶普通的墓,人死一切都成空。他们谁也不知道,墓里睡着的少年曾经活得多么辛苦,多么渴望幸福。&ldo;羊肾,我来看你了。&rdo;她低声说,&ldo;还给你带了礼物。&rdo;好像听见他在对面恼火地叹气,皱着眉头说:是杨慎,杨慎!把别人的名字念成这样,你好得意啊!伊chun咧嘴笑了,把背在背上的斩chun剑缓缓取下,对着墓碑微微拱手:&ldo;我们再练一次回燕剑法吧。&rdo;斩chun剑出鞘,剑身布满棕褐色的铁锈,半点气势也没有。她挽个剑诀,忽然一剑平平刺出,晶莹的雨水顺着剑身滚下来,落在碑面上&ldo;啪&rdo;一声轻响。回旋、斜刺、飞身竖劈,回燕剑法共有二十一招,招招连环,行云流水毫无凝滞。冰冷的雨水从她脸颊上滑落,汇聚在下巴上,像曾经辛勤练剑的满脸汗水。回去了,回到了开满茶花的一寸金台,风里带着松脂的清香,铁剑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鸣声。杨慎正站在对面,一张坏蛋脸,目光明澈。他肩膀上还有个大补丁,fèng得乱七八糟,是她的杰作,还没有来得及换上新衣。&ldo;一局定胜负,输的人赔二十文钱。&rdo;他说得那么坦然,叫师父听见的话肯定一顿好骂。伊chun低声道:&ldo;你还欠我三十两银子呢?什么时候还我?&rdo;没有人回答她。回燕剑法滇西北有雪山,高逾千丈,人迹罕至。舒隽的家,就在那遥远的闪烁银光的山顶上。伊chun很怀疑那地方能否住人,她自幼生活在温暖的湘地,对寒冷气候实在不适应,把冬衣紧了又紧,还是觉得风从衣fèng钻进来,冻得瑟瑟发抖。回头看看舒隽,他披着貂皮大氅,正指挥小南瓜从包袱里取衣服。&ldo;冬衣不光是里面带棉花的。&rdo;他把一件狐皮大氅罩在她身上,顺便套上一顶狐皮帽,&ldo;在雪山只有穿着皮毛才暖和。&rdo;&ldo;……你不早说。&rdo;伊chun把帽子扶正,打个哆嗦。他就是早说也没用,她身上那点可怜的银子,不要说貂皮狐皮,狗皮的只怕也买不起。雪山中万籁俱静,只有毡靴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偶尔有大片积雪从枯枝上滑落,听起来都显得分外惊心动魄。舒隽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回头照看伊chun,她显然不擅长在雪地里行走,一脚深一脚浅,气喘吁吁,白雾把脸笼罩住。她生得瘦削,偌大一件狐皮披风在她身上硬是多出一截拖在雪地里,一张脸几乎被狐皮帽子全遮去,看上去倒有一种别致的可爱。&ldo;冷吗?&rdo;他停下来扶了她一把,顺势握住她冰凉的手,不容抗拒。伊chun上了一个斜坡,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放眼望去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他们三人只是悠悠天地间最小的三个小黑点。她笑道:&ldo;这里景色真不错,就是太冷。&rdo;他索xg将她两只手都包在掌中。掌心这双手实在称不上柔荑,手指是挺长,但并不纤细,手心里满是老茧,手背上粗粗一看不下五道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