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窝在被子里,暖暖软软的,可是睡意全无。他伸手摸了摸自己屁股上的牙印,闭上眼,又想起十几年前跟顾汐一块儿到南方实习的事儿。
那时候学校的大部队已经先行出发,他们俩耽误了一天,因为是周末,所以并不着急。过去安顿好了,星期一才正式开工。
两个人出了车站,一路上各种小吃,喷香的热气直熏到脸上。香山冻得快成个冰人,僵直着两条腿走路,看着路边的面条馄饨,咽了咽口水,低下头继续往前走。
&ldo;要不咱们先吃碗面吧,暖和了再走。&rdo;顾汐知道这两年香山母亲生了病,家境越发不好,他自己省吃俭用,在外面更不会乱花一分钱。
香山来不及犹豫,就被顾汐拉进了店里。
&ldo;来一碗三鲜面,一笼汤包,再加十只牛肉锅贴,老板麻烦快一点,我们还要赶路。&rdo;
香山把手伸进口袋里,攥紧了仅有的几十块钱。临走前母亲嘱咐过他,如果遇到困难,就去找表叔宋之章。香山的外公多年前回国之后,就一直定居在北京,而他的祖籍其实在江浙,自家道中落以来,跟亲戚们几乎断了联系。
除了那点紧巴巴过日子的钱,香山还摸到了一张小纸条。他知道,上面记着宋家的地址,华府路45号‐‐宋园,一看就是名门富贵的出身,香山不愿意去找他们,毕竟是上一辈的交情。况且,如果人家还惦记着他们这一支,外公病危的时候也不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香山走神了,等东西端上桌的时候,才发现顾汐只点了一碗面。
&ldo;你先吃,我不饿。&rdo;香山把面往顾汐那边推,被他阻止了:
&ldo;我不爱面食,你先吃着,我最后喝点汤就好。&rdo;顾汐并不是真想省那么两块钱,就是特别想跟香山吃一碗面,可是苦于没有正当理由。
香山犹豫片刻,果然说:
&ldo;那我先吃,给你留一半。&rdo;
顾汐出去当兵两年,两个人经常通信,部队里只有逢年过节才准打个电话。他一般先打给二叔,匆匆说了近况,手里捏着香山家附近小店的号码,后面排队的兄弟就开始催上了:
&ldo;怎么着,给女朋友打电话?哥们快点啊,咱们可都等着呢。&rdo;
顾汐咬咬牙,拨通了对方的号码,小店老板认识顾汐。他人心细,早在进部队之前,就过去跟人家打好了关系。一包软中华递过去,就跟老板商量,以后偶尔打个电话过来,希望他能帮忙喊香山接一下,也就是几步路的事。
香山接了电话,两个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小心翼翼一问一答。这得之不易的一两分钟,常常是支撑顾汐继续下去的理由。
他是上个月刚回来的,两年没见,生疏是难免的。他跟香山在信里海阔天空无所不谈,但是难得的电话却讲不出几句话,更何况再见面。
顾汐练习了三个月,连睡觉都要想着怎么开口跟他说第一句话。等到香山来接他,两个人一路从车站走回学校,居然都是沉默!
这段时间,香山几乎都在图书馆跟实验室间徘徊穿梭,顾汐跟他的接触机会实在少之又少。以前再亲密,也不过才相处一年,都被时间冲淡了。何况他们之间,从来没有挑明,香山大概只拿他当好朋友而已。
顾汐什么也吃不下,目不转睛看着香山,他的脸被热气染红了,垂着眼睛喝汤、或者埋头吃面,似乎做什么都让人目眩神迷。
&ldo;我吃好了……&rdo;香山把碗重新推到他面前,顾汐满心欢喜接过剩下的汤汤水水打算慢慢解决。碗边上似乎还有香山的味道,淡淡的但是十分勾人。
低头一看才发现,香山把好吃的全留给了他,自己只解决了半碗面,还有几口汤。
顾汐胸膛里温温热热的,说不出话来。
那些天他们日夜相对,顾汐带香山去了他跟战友借的老房子。
一块儿吃饭,洗澡,同挤在一张床上,顾汐会在香山熟睡之后,偷偷亲他的脸。带着七分禁忌,三分甜蜜,顾汐把人抱在怀里,十指相缠,怎么都不愿松开。
…………
香山深深吸了一口气,长久把脸埋在被子里,呼吸都困难了。他轻轻蠕动了一下,顾汐伏在他身上,把他手脚都环住了,被子慢慢被掀开:
&ldo;连你的小狗都在笑你……&rdo;顾汐摸了摸香山的侧脸,虽然在故意调笑,但是心里禁不住发酸。仿佛被子掀开前,他们还是少年模样,才片刻工夫,十几年都过去了。
香山重新躺好了,抱住被子一角就要睡过去。
顾汐抚了抚他柔软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