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三处共计六千兵甲。加上南衙军三个营,正好一万军队驻扎在骊山上。
此一万是明面上的数,是人都能看明白。
但是还有不为人知的五百血卫营,这是一支战力可顶万人的伏兵。
如此算,骊山上便有两万兵甲。
裴湛扣着案桌,且不论城防处,便是潼关、虎牢关本就有守兵过万。如果骊山需要两万人,大可直接从这两处关卡各自多调个三四千人,如此数量的出调,并不会妨碍守关,而留着血卫营做寻常监视之用岂不更好!
如此让血卫营全部撤出,放弃对世家的监视,并不似陛下的作风。
除非——
裴湛原本扣桌案的手缓缓停下。
除非,陛下诱导对付的就是世家。
世家之中,以卢氏为主。
卢氏往上倒,便是萧家子孙。
可是三年前开新朝时清算乃是最好的时机,何必等上三年,养虎为患呢?
再者,退一步讲,若是世家先起的念头,陛下将计就计,放出假的兵力之数迷惑世家,此间又是如何发现的端倪?将计就计又是就何人之手,何人之口?
裴湛自然知晓,为今之计若他猜想正确,首先便该通知卢氏一族暂停计划,以免入陛下伏击,徒增伤亡。
可是同样的,但凡猜想成立,世家定是筹备许久,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除非有过硬的证据说服他们,否则难以将他们拉回头。
裴湛合上卷宗,阖眼灌了口凉茶,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只双手握拳抵额,将近日朝堂种种来回过滤,企图找出关键点。
陛下将计就计,就之何人?
卢氏插进来的人——
裴湛猛地睁开双眼,卢七姑娘,永安长公主。
也不对,过于明显的目标。
关键的是,陛下不在宫外论政,兵甲数不可能外传,如此只有能接近帝王理政的地方……
接近帝王处。
帝王的日常起居。
谈政论政。
裴湛终于想到一个人,奉水间奉茶的小夏子。
在他头一次提出调内三关兵甲上骊山时,他中途过来奉茶。
后来还有一回,他向天子汇报长公主事宜,小夏子在奉水间煎茶不专,被师傅责罚,陛下特地问了他名字。
侍奉君上,原该打起十二分精神。会不专,乃是心思用在旁处,譬如偷听。
有了这个目标,裴湛即刻起身去了趟敬事房。
因天子在骊山,常用的内侍监皆随驾而行,敬事房中剩得四位轮值的副总管,上值日的心思总没有平日那般上进。
今日上值得是黄总管,乍见到裴湛,不由心下一慌,赶紧迎上。
毕竟此乃天子近臣,监察百官时,亦掌天子私事。谁知道,哪日他在天子面前提起一嘴,亦是他们吃不消的。
“裴大人,今个怎有雅兴,来我们敬事房?”黄总管奉来一盏好茶。
裴湛接过,冲他笑了笑,“今个黄总管上值?”
“对,今个是奴才。”
裴湛颔首,饮了口茶,“你们前回未报六局、私下换值的事可还没了清,眼下陛下不在京中,亦是端正着些。”
“自然!自然!”黄总管顺手捧来当值的卷宗奉给裴湛,“中丞大可查看,如今都是提前三日排人手,临近一日不得换值。”边说边往后翻去,翻完一轮又往前翻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