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摸。
摸上了又轻轻按压。
琥珀手上的这些伤痕是珈利死后,蓝祁迎娶她,帮她戒五石散和逍遥散时,被她生生抠出来的。
“还疼吗?”萧无忧问。
“旧伤而已,不牢长公主费心。”琥珀抽回手,福身告退。
萧无忧望着离去的人,方才抽手的一瞬对着那些伤疤护若珍宝,开口的瞬间已经红了眼角,眼下她将那只布满伤疤的手拢在袖中,背脊都在打颤。
如此自然又悲坳的神情,不是倒戈温孤仪来试探她的。
“等等!”萧无忧拦下道,“姑姑教授规矩罢了,费口又不费手,这是奴大欺主吗?”
琥珀顿下脚步,不可置信回首。
前些日子,她原听温孤仪说了,辅国公府的卢七姑娘什么都像自家殿下,唯一性子胆怯蠢笨,云泥之别。
然眼下分明甚是伶俐。
“不知长公主有何赐教?”琥珀从八岁起便一直伴着萧无忧,漫漫十四年,举止间有她的端方,眉宇里渗入了她的桀骜。
“劳姑姑将今日的规矩教导完,再去歇息。”萧无忧踏出殿来,余光扫过外头偶然监视的探子,只朗声道,“孤不能辜负陛下美意,且要尽心着学,以慰圣心。”
琥珀扬了扬嘴角,将初见这永安长公主时的一点怜悯敛尽了,只福身返回。
人一踏进屋子,萧无忧便禀着方才模样,且听且记。
午后辰光微醺,小半时辰后,这对主仆便转入了内寝……
勤政殿中,温孤仪面沉如水地听完暗子回话,半晌合了合眼挥手让其退下。
早些是蠢笨怯懦,如今又多了谄媚,阿谀。
白白糟蹋了那一副皮囊。
殿下,何曾是这个样子的!
端到口边的茶盏被他整个砸了下去,满殿侍者瞬间跪首,将将躬身退至殿外的暗子首领足下一顿,须臾提起步子疾步离去
……
“殷首领!”最后一阶丹墀上,前来议事的裴湛扶了把正举袖抹汗险些与他撞倒的人。
裴湛瞧了眼天色,笑道,“五月将夏未夏,首领怎如此汗流浃背?”
“中丞见笑了。”殷正抬手指了指勤政殿,压声道,“实乃差事难办。”
“殷首领谦虚了,何差事能难倒您!”裴湛退开身,“且需由您亲自办的,你都挨训,旁人便更不成了。”
“得了,在下那活谁都成,就是……”
“哎——”裴湛打断道,“你们的活计,可不敢往外说。便是你敢说,裴某也不敢听。”
“不是盖章密文级的,就是寻常监测。在下那块对着长公主府,再普通不过。且都不是十二时辰连续制,亦只在下一人,不过是有重要人物出入时,盯一眼。”
皇城中的高官权贵,被皇权机构监视,原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但裴湛还是听出了一点端倪,从来监测目标,至少两人。一人记录,一人复命,这只一人监测,是陛下对长公主格外安心,还是血卫营都被派去执行了其他任务,腾不出人手。
“首领独自监测,但凡功劳且都是您自个的。”
“哪敢求功劳,且求着陛下能念两分苦劳吧。”殷正尚且保持着同裴湛的距离,然头颈却微不可闻地顷上些,“必要时,还需中丞在陛下面前美言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