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位于村尾,几乎没有遇到什么人就出了村子,田里的小麦苗绿油油的排成排,不时有鸟儿被脚步声惊起,三三两两的从田里飞起,莫名的心情好了很多。
脚下生风,一刻钟后常墨出现在了河岸边,放眼望去对面空无一人。她独自站了一会就走到了木桥边,向着柳荫村的方向走去。
眼看着就要走进村子了,她脚下顿了顿没有再向前,自己此番亲去柳家虽然显得看重这门亲事,但也正中了柳家父子的下怀,日后少不得会因为这份看重而受制于人。
倒不如学那柳大郎的做派,请个媒婆上门去,只是身份一事没有与人言明,虽然犹记得前世朝夕相伴,可今生是否不变,她也不能断定。
常墨狠了狠心,干脆转身回了褚村,自己昨日已经言明在家中静候佳人,依着柳家的行事作风,肯定不会放过这唯一的机会,只是委屈了柳小羽,可为了两人今后的安宁,她只得如此。
阳光逐渐难移,随着常母与常小妹的归家,端坐在学堂里的人渐渐的坐不住了,万一柳家不像前世那样攀附有功名的人呢,或者他们已经有了别的选择也不一定。想到这些可能,常墨心慌意乱的站起身走到学堂外,望穿秋水般的看向柳荫村的方向。
而这边的柳家与她的情况如出一辙,柳大郎看了看日头,要是想来的话人早就该到了,看来常家那小子的翅膀真的硬了,若是小妹嫁过去,也不知道这人能不能为柳家所用,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已然没了当初的自信。
“去叫小妹过来。”烦躁的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柳大郎的心底生出一丝溃败,自从那次科举舞弊被识破后,他们柳家好像就没有遇到什么好事,但愿这常家的小子心里能有小妹的分量吧,但男人的真心能有多少又能有多久呢,想起自己院里的几个婆娘,心里的那丝溃败又重了些。
巳时,用过午饭的常墨终于在焦灼中盼来了该来的人,她稳坐在竹凳上,不急不慢的看着来人道:“你家小姐呢,为何她没有来见我?”
作为柳小羽的贴身丫鬟,竹儿自然晓得自家小姐的心事,看着眼前大老爷一般的常墨,她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小姐说你若有心自然晓得去哪里见她,奴婢身份卑微,怕污了举人老爷的眼,这边退下了。”
说完便一溜烟的跑了,虽然说了几句狠话,可又担心把这书呆子给得罪了,万一坏了小姐的好事,自己的罪过就大了。
所以竹儿小跑了一会后就慢悠悠的走了起来,待看到身后跟上来的人影后,她的脚步才变轻快了些,看来那傻子也不傻,到底是举人老爷,勉强配的上自家小姐了。
常墨几乎下意识的就起身跟了上去,她当然有心,也明白该去哪,可看着那愤愤而去的小丫头,和脑海里那个四十岁的掌家嬷嬷实在对不上号,待看到前方的小丫头可以放慢的脚步后,嘴角不知何时出现的笑意又重了些,果然应该随心所欲才痛快。
上午刚走过的路再来一遍,常墨也不觉得厌烦,待看到熟悉的身影后,脚下的步子不自觉的便放慢了些。
“你来了。”
“等很久了吧。”
两人相视一笑,竟似阔别了多年的夫妻,看着面前双眼噙泪的人,常墨伸出手去想擦一下,可又怕自己的动作唐突了佳人,手臂抬到一般便停在了半空中,不知如何是好。
柳小羽轻笑一声拿出手帕,低下头擦了擦眼角才重新抬起头来,她不知道心里那沉甸甸的感情来自何处,只知道这份重量应该放在归于面前的这个人。
“大哥说你要见我。”
常墨闻言轻挑了一下眉毛,她抿了抿嘴角,薄薄的嘴唇上染了几分坚毅:“我接下来的话句句发自肺腑,希望你…希望你能慎重考虑再回答我”。
柳小羽看着眼前脸上挂满凝重与紧张的人,心里不知怎地也紧张起来,她看向常墨的眼睛,红唇轻启:“愿闻其详”。
常墨举起一只手,发誓般的道:“我其实与你一样同为女子,最重要的是我常墨心悦你柳小羽,想与你修百年之好,永生永世都将唯你是从,若有违今日所言,便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说话间心口猛地一疼,视线也变昏暗了,她恍惚看到了自己违背誓言的模样,每每都薄待了眼前人,自己也一次次的不得善终,她眨了眨眼睛,面前的一切又变清晰了起来,刚才的那一瞬间仿佛只是自己的幻觉。难道是神明显灵了?不过想起自己方才的话,她无怨无悔。
“我心亦然。”
诧异的对视,常墨意外的是这回答来的太干脆利落,好像没有作什么思考,她不确定的道:“你听清我的话了?我说我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