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这是族里的意思,还是这四个学生的意思,若是前者她能理解,若是后者……,自己虽然也不会怪谁,但心里多少有些发凉。
前世今生,除了母亲和妹妹,她还不曾这般真心的对待过什么人呢,眉毛挑了挑,她轻笑一声,释然道:“褚夫子有话直说,晚辈听着就是。”
“好,那老夫就长话短说,今年府试,他们四个都要下场一试,中或不中都在其次,主要是多一次磨练,咱们族学里能教的已经不多了,所以老夫打算让他们进县学,这一年辛苦你了,老夫希望你今后能继续与我一起努力,把这族学办好,造福族里子弟。”
褚东杨低下眉,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些不妥,说到底常墨也是他们四人的夫子,自己这样先斩后奏有些不合情理,但想起今日单独找自己说了未来打算的褚石,他闭了闭眼,总不能让孩子为难,所以这个坏人他做定了。
常墨了然一笑,她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在心底徒然的叹了口气,然后转头看向自己的四个学生:“前日里我挑了四套书,走时去学堂拿一下吧。”
说罢她又看向褚东杨:“夫子,晚辈不胜酒力,就先告辞了。”
不等众人反应她便站起了身,匆匆回了学堂,看了眼已经熄灯的后院,她站在院子里的空地上,久久的望着漆黑的夜空,低不可闻的传出一声叹息。
这一夜辗转反侧,殊不知几里外的柳荫村祠堂里仍是灯火通明。柳大郎跪在祠堂里,对着祖宗牌位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他侥幸逃脱,虽然没有累及性命,却也丢了功名与官身,连家也被抄了,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不甘心。
“爹爹,此次县试案首乃隔壁褚村的褚石,此人才高八斗,样貌也不错,于小妹是良配,儿已经打听好了,此子家徒四壁,我们可以利诱之,依他的资质考个举人应该不难,到时候怎么打点一下,这育林县还是会有我们柳氏一族的位子。”
呵,区区一个案首,不过是没见过世面的农家子,小妹那般貌美,连县城里的小姐们也没几个能比上的,那个小子又岂能抵得住如此美色。
柳子辫本就对大儿子言听计从,哪怕此时儿子已是白身,他依旧像找到主心骨了一样,连连点头称是:“我儿说的不错,我们柳氏一族在县城里的地位最重要,明日我就去吩咐下去,把你小妹的婚事订下来。”
翌日一早,莫名被拉到前厅被媒婆相看的柳小羽,不多时就知道了事情始末,是那个人的学生吗,她苦笑一声不发一言。
陪着小姐回到房间后,作为柳小羽的贴身丫鬟,小琴看了眼对着一方手帕又哭又笑的小姐,她贴心的关上门在外面守着。
哎,小姐命真苦,心里只装着那个书呆子,可那个书呆子把老爷得罪了,还搬到了邻村,不识好歹的常墨,错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上哪再去找小姐这么好美这么好的人去,小琴对着半空中作了个鬼脸,口中念念叨叨不停的给自家小姐抱不平。
褚村学堂。
昨夜没有睡好,今晨贪了会床的常墨刚坐起身来就打了个喷嚏,后辈莫名的发冷,不会是又染风寒了吧,她心里嘀咕一声起了床,到了正午没有感到什么不适才安了心。
学堂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常墨抬头就看到了自家小妹,风风火火的样子真好,她也没别的念想,只要娘亲颐养天年,小妹天真无忧的长大,便是最好了。
“哥,褚石被柳家看上了,连媒婆都到他家了呢,快随我去凑凑热闹。”
十一岁的常小妹在外面听了风就跑回来找常墨分享,她以为褚石是哥哥的学生,这讨媳妇的是,自家哥哥应该也去凑凑热闹的。
常墨手里的书一滑,差点掉到地上上,方才的念想仿佛‘啪’的一声碎了一地,她咽了咽口水,心里隐隐有股不好的预感:“哪个柳家?”
“还能有哪个柳家,就是那个坏老头柳族长家呀,我跟你说哥,我见过那个柳小姐,长得真好看,就是他们一家人都太坏了,没什么好人,你去褚石哥哥说说,别让他娶那家的坏人。”
她忘不了娘亲被柳氏一族瞧不起、天天奚落的样子,那些人都坏的很,幸好哥哥厉害,能在褚村做夫子。
“啪”,手里的书到底还是掉了,她眉头紧皱,顾不得捡起书来就站起身,朝着门口疾走两步突然又顿住,然后默默的转过身回去把书捡了起来。
“哥哥还要看书,没空陪你去凑热闹,自己去吧。”不冷不热的声音刚落下,面前的小丫头就一溜烟的跑出了门,也不知道是不是去凑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