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都没有这份殊荣的齐越,心里不由得感觉到莫名其妙,难道是军营里的哪个小子悄悄立功了?虽然心里古怪,但她还是神色正常的走了过去。
看着宠辱不惊的人走到面前来,宋帝眼里的笑意才达眼底,他虽然儿女众多,但是放在心里的却没有,毕竟每当他想尽为人父的责任时,父慈子孝的场景往往就变成了对弈的棋局,彼此试探,自己亲生儿女的言语神色间,也尽是小心与谨慎。
这大概就是身为上位者的孤独吧,毕竟他对已逝的先皇也没有几丝亲情,反倒是面对齐越这个外人时,心里会有些不曾有过的轻松。
“朕问你,日前你在战场上失踪那几日都去了哪。”
齐越眼底闪过一丝寒光,如果面前的人不是宋帝,恐怕自己已经出手了,想起自己早就想好的借口,她眼神暗了暗。
“回陛下,臣当时立功心切,忘了父亲的教导,带着家将深入敌腹。谁知敌人有援军赶到,彼时我军来不及支援,众家将拼死护我逃出,若不是后来被我军一斥候所救,臣恐怕…恐怕就追随父亲而去了。”
“臣该死,穷寇莫追这么简单的教诲都忘了,害得我齐家家将连个全尸都找不到,他们…他们,臣该死。”
眼里的悲痛无需隐藏,毕竟齐大将军与齐家的家将们都因自己而死,那么多无辜的人,因为这个国家,连全尸都没有留下,她又如何才能做到无动于衷?
虽然是早就想好的借口,可是真的说出口来,齐越仿佛再一次看到前世的那一幕,已经油尽灯枯的大将军被家将们护着走进石室。
她还没来得及行礼问安,就见大将军泛着光的剑瞬间染红,而齐家的家将们竟也不躲,只一个个的闭上眼睛从容赴死。
若是她能早醒半个时辰,或许这一世就可以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又或许结果还是一样,毕竟没有人可以确保秘密不会外泄。可是至少,至少让她有机会去阻止一下,哪怕一下也好。
四喜伺候宋帝这么多年,察言观色的功夫自然胜过常人,一个本应待字闺中的女子能被人叫一声大将军,其中艰难可想而知。而一个帝王,一生又能有几次落泪。
他先是体贴的为宋帝递上了锦帕,随后就默默的走了出去,毕竟人家君臣共同缅怀阵亡将士,他一个太监,总看着心里也不是滋味。
宋帝不动声色的擦拭了一下眼角,没有人知道其中真心有几分,但并不妨碍他借此来彰显身为帝王的仁厚爱民。
“越儿,记住你今日所说的话,替朕照顾好我宋国儿郎的家人们,退下吧。”
深夜,内宫总管四喜,携圣旨,大张旗鼓的又去了将军府。不仅追封了齐家家将,还赐黄金万两责令齐越厚葬阵亡将士,厚待其家室。
不管深夜里发生多少事端,齐越依旧雷打不动的早起一个时辰,提着食盒出门,然后绕路去皇宫。
就当是为了大将军的遗愿,她这般暗示着自己,每天早上与长公主一同吃过早膳之后,才会去城外的兵营,操练士兵。
腊月里,赶赴边疆的两队人先后返回,已经把主子吩咐的事都做好了,接下来的事就与他们无关了,只是不知这一遭去的值不值得。
城外的兵营里,齐越在军帐中写写画画个不停,虽然阅尽齐家所藏兵书,但是仍然找不到破解之法。
俗话说:兵贵神速!尤其是宋国与百钺之间,士兵经过长途跋涉抵达边关还罢,关键是粮草和军备的运输,这个过程不仅劳民伤财,因长途运输还免不了有损耗。
一个深谙用兵之道的将军都会靠敌军来解决军备和粮草,可百钺士兵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又多是骑兵,最擅长的就是抢掠宋国城池,也因此,他们注定了要打一场持久战。
偏偏宋国最怕的就是打持久战,长期的粮草供给,兵力和军备的损耗,不仅使得国库空虚,若是严重些,恐怕还会加重赋税、兵役以及劳役。
而一年后的那场战役,宋军恰恰就因此被拖垮了,败得毫无悬念!
赵桉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眉头紧锁,伏案桌前的女子,满面愁容的脸上,少了身为大将军的杀伐果断,多了几分女儿家的忧愁。
他性格内敛,纵使属意面前的人,脸上也依旧看不出一丝痕迹。赵桉深呼吸两下,提了提手中的酒壶,然后扬起眉毛,故作爽朗的走过去:“将军这是在为何事皱眉,不知卑职能否为你解忧啊。”
齐越抬起头,看着一身常服的赵桉,她面上涌起一丝疑惑,待看清外面的天色后才恍悟,原来已经未时了。天色暗的太快,不过是一个抬头的功夫,再低头时,书上的字竟有些看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