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这儿留宿过夜价格不菲,恩客们都是有记录的,许老爷恰好就是半年前开始留宿过夜的,从前每次来了也都是听曲而已。”沈君尧接过册子一看,抬头去看姜甯。姜甯侧过身子也看到了那册子上记录的日期,正好就是陈和失踪的那日。单凭一本册子许怀绍肯定是洗不脱嫌疑的,难保他给了钱让明珠姑娘替他作伪证,于是沈君尧便问可有其他人可以替明珠姑娘作证,证明许怀绍在她房中留宿至天明了。面对沈君尧这样灼灼如光的眼神,明珠姑娘的脸庞居然微微泛红起来,她绞着手帕看了一眼小桃,沈君尧直接向小桃求证。小桃的脸也铺上了绯色,咳了一下低声道,“奴婢和阁里两龟奴可以作证,许老爷那夜折腾了姑娘一整宿,光是洗漱的热水都抬了两回,闹到快要天明才安歇的,我亲眼见着他在床上的。”沈君尧是面不改色听完了,明珠姑娘那张俏脸倒是仿佛要滴出血来。姜甯倒是理解,到底是姑娘家心思,哪怕是在勾栏瓦肆里做皮肉买卖,在遥不可及的男人面前还是想要保留一下自己的脸面,这样被大刺刺说出来,难免尴尬。“许怀绍是从那夜开始每次过来都留宿的,那夜他过来可有什么异常?”,沈君尧压根不会去顾虑明珠姑娘心里那些弯弯绕绕,他只想逮住那个凶手。明珠姑娘见他丝毫没有芥蒂,脸上有些落寞随后很快就换上了平日倚栏卖笑那套嘴脸,“嗯~要说异常,也就夜里多折腾了些,我估摸着是头一回留宿所以难免粗鲁了些。毕竟原本都走了,后面不知道怎么回事又舍不得,猴急得很回来就说要洗漱留宿。”姜甯和沈君尧抓了那一闪而过的字眼,齐声问道,“走了多久?”两人之间的默契叫明珠姑娘愣了愣,想了想才回答,“估摸是两个多时辰了。”沈君尧掐算了一下时间,两个多时辰,马车从城南的门出去足够到沛泽水坝来回并且分尸了。得到了想要的消息,沈君尧起身就要走,明珠姑娘小嘴一嘟就要靠过去,“大人~奴家的钱您还没给呢,您是想要赖账吗?”姜甯把手伸到袖子里正要去拿沈君尧给的钱袋,哪知道沈君尧突然回道,“听曲看舞留宿才要付钱,我是来办差的,百姓应当配合,何来赖账一说。”说完,他压根没在意明珠姑娘目瞪口呆的模样长腿一迈就走了,姜甯和明珠姑娘对视一眼急忙小跑着追了上去。她看着前头风光霁月一般的男子,头一回感觉自己对沈指挥使认知错还是有错误。这人,无耻程度堪称一绝。两人刚进了镇府司门口就遇到回来的曹奎,他晃了晃手里的名册叹气道,“没有,夜里戌时到宵禁期间出入城门的名册里没有登记过许家的马车,拿了陈和的画让城门守卫看了一圈,都说那夜没见过。”姜甯将钱袋掏出来还给沈君尧,想了想突然问道,“许怀绍是土生土长的庆京人事,如果他是凶手,从哪里得知遮眼堵口的这个风俗呢?”恰逢时均也从里头出来,看见沈君尧立刻疾步上前,“杜鹃身边的人没有可疑,除了许夫人,她基本不与旁的人有过多往来。”综合下来看,许怀绍身上的疑点越发多了起来,虽说他中途从倚香阁离开了两个多时辰,但却没有人能证明他和陈和出过城,沈君尧决定使用老手段,盯梢。曹奎领了任务出去指派人手了,姜甯则提议明日再去一趟许家探探口风,沈君尧表示同意。73事出反常必有妖沈知意得意地爬上车,擦掉额头上的汗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润润口,然后才将话说明白。自从案件发生之后沈君尧和姜甯忙得脚不沾地,她闲着无聊就拉着丫鬟去玉容斋买脂粉香膏,谁知道胭脂居然都在打折售卖。玉容斋出了名的金贵,从不折价,这么多年来头一回碰上,沈知意便来了兴趣买了一大堆。结账的时候她多嘴问了一句,她靖国公府的小姐是贵客是熟客,掌柜的倒也不跟她打马虎,直接大倒苦水,说是许老爷不知道怎么回事,像变了个人似的,这半年来在生意上是越做越回去。先是气走了研发胭脂的两个老师傅,随后就是往胭脂制作坊里塞了一堆好吃懒做的莺莺燕燕,直接导致胭脂这一块业务受损严重。没有新品,人手又不精良,其他的铺子的胭脂一下子就好卖了起来,许老板见状居然不想着把老师傅请回来,反倒是选择了折价出售来拉客户。要不是芙蓉胭脂膏和其他脂粉熏香的名头在那儿,那这半年下来赚的都还不如过去三个月赚的多。“我突然想起来,许小姐当初嫁的胡公子是申州人士,那儿算不算东南地区?”,姜甯不认识这里的地理,她只能向时均求问。时均立刻点了点头。沈君尧结合方才沈知意的那通话,再加上姜甯的这个问题,大概明白她有什么猜想了。“你是怀疑胡家的人在教唆许怀绍?”“有这个可能,毕竟许家只剩下许怀绍一人了,许家老太爷老夫人还有许小姐全都不在人世,胡公子恐怕是他唯一的亲人了,难保许怀绍会不会一时昏了头为了胡家干出什么事。”为了查证姜甯的猜测,时均又临时领命要去一趟申州,沈知意则被沈君尧以办差不能携带闲杂人等扔了下车。这次他们目的明确直奔许家后就要求见许怀绍,没想到居然扑了个空,出来相见的只有许夫人。“老爷去胭脂作坊巡查了,一时半刻回不来,两位大人要不明日再来?”姜甯摆了摆手单刀直入,“许夫人,许老爷可有跟你提起过他的父亲?”许夫人闻言面露惊奇,只问姜甯为何有此疑问,姜甯不知道她会不会替许老爷隐瞒,只说是听过许家的传言有些好奇。“老爷跟他父亲一家早就没有联系了,说是从小就没听家里提起过这个父亲,只知道姓胡。早些年我刚嫁进来,老太爷和老夫人还在的时候就时常嘱咐我,日后要是有胡家的人敢来攀亲戚的一律乱棍打出去。”这样看来许怀绍应该是不认识胡家才对,许夫人的模样又不像在撒谎,姜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问下了。“听闻许老板往胭脂作坊里塞了不少女子,夫人可知情?”沈君尧隐晦地提了一句,许夫人一听这话眉毛就皱了起来,忍不住捏了捏太阳穴开始叹气,一旁的杜鹃急忙上前递了醒脑提神的香油给她。“老爷越发糊涂了,从前虽顶多去倚香阁看些红粉知己但从不过夜,家中除了一个姨娘也没有旁人。但这小半年来是见一个爱一个,跟变了个人石的,那些个清倌赎了身的就往胭脂作坊里头塞,说是助人从良也是一件善事,我实在是不想管了。”杜鹃一只手替许夫人顺气,忍不住也凶巴巴骂了起来,“那些个狐媚子一个个不要脸,老爷不把她们往府里带她们就觉得是夫人不愿意导致的,也不知道给老爷灌了什么密汤,老爷已经许久不曾进过夫人房里了,连姨娘那儿都极少去,只顾着往外跑。亏得夫人还惦记他手疼,日日叮嘱我去让管家送汤药。”这话听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渣男在普通地沾花惹草,但姜甯不知道为什么脑子反复想起她们都在说许老爷像变了个人似的,一个人脾性能变化的如此快,总该有什么刺激了他才对。“除了这件事,许老爷可还有什么反常之处吗?是从何时开始的?”许夫人喝了茶顺了顺气才回道,“大人这么一问我才想起来,也就是陈和失踪之后不到一个月老爷就开始这样了,我都怀疑是不是陈和给他下了蛊了。除了欢爱一事倒也没有太多反常之处,就是身体差了一些,从前很少喊骨头疼,这小半年来每逢阴雨天气老爷就总喊手肘疼腰疼,我看就是外头那些妖精把他榨干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