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有缘,竟又在此处遇见了福主。”妙同说着朝沈君尧投来一个娴静平和的笑,转身同身后一个道人耳语几句,那道人转身战到一旁去等她。“我们要见这道观的主事者。”“出云道观是观清真人在打理着,我今日也是应邀前来见他,果真是有缘,几位福主随我一起来吧。”观中香客众多,不少人在论道赏花,方才在一旁等妙同的那个道人领着四人和妙同一块绕进内院,穿过一个长廊后停在最内的厢房前。门前的小道童看了一眼妙同又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姜甯众人,这才敲了敲门向观清真人通报,屋里的人很快便出来开门。灰袍白须的老道人浑身散发着仙风道骨之姿,他摸了摸胡子,眼光在扫向妙同的时候皱了皱眉。时均依然充当着外交发言人的角色,朝观清真人道明来意,说要去后山的樱花林一探。观清真人听闻死了两人,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让小道童把他们领过去,妙同则是被他喊进了屋里。此时正逢樱花盛开之际,漫天花瓣被风吹落如同下了一场粉色的雪,洋洋洒洒落在地面,姜甯忍不住抬头伸手去接,眼光一扫正巧看见不远处几只乌鸦在盘旋。她立刻警觉起来,朝着那边跑去,沈君尧见状一言不发跟了上去。“乌鸦是腐食性动物,有血腥味和腐肉的地方就会吸引它们,这樱花林照理来说不可能有乌鸦的,快找,这一块可能是案发现场。”姜甯这么一说,曹奎时均也立刻动作了起来,四个人循着乌鸦的活动轨迹在这一片的地面上细细搜索起来。不过片刻,曹奎就喊了起来,“大人,这边的泥土似乎有翻动过的痕迹!”两颗樱花树底下的泥土有些松动,上面泥上明显与树根附近的有颜色差异,确实有被翻动的迹象。时均急忙跑去寻侯在林子外头的小道童,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把锄头。曹奎和他一人一把,哼哧哼哧就开始挖,十几锄下去就碰到了硬物。姜甯急忙拦住他们,戴上皮手套蹲下身用手拨开面上的泥土,一个蒜头鼻露了出来。她在地上摊开粗布,用猪毛刷子小心翼翼围着那鼻子一块的泥土开始挖,很快一张人脸就出现在众人面前。方才曹奎那一锄头下去凿在了这脸的左半边脸颊上,灰白的皮肉翻卷开来已经没有血色了。那半个头上只有嘴巴还保持着张开的姿势,黑漆漆的口腔里看不见舌头,瞪圆的眼珠子早已混浊。暗红的血迹混作一团把头顶的一部分头发都沾在了一起,看得时均又是一阵反胃。姜甯将这半个头起出来放在布上,很快又将另一个死者的半个头挖了出来。两根舌头因为没有支撑直接混在了泥土里,姜甯细细拍掉了尘土才放到了两张脸旁边。确定没有人体残肢姜甯才站起来,曹奎和时均继续挖,很快就在坑里挖出了两声衣衫鞋袜,显然就是死者生前所穿衣物。沈君尧抓起其中一件外衫去看,胸口处有一道明显的血痕。57再见妙同坑里的东西全部挖了起来摆在地上,曹奎将衣衫按穿着的顺序套起来放在地面上,两身衣衫的左胸口处都能看见血痕。“同我之前验尸的结论一致,这些衣服上面凶器留下的痕迹是条状的,衣服上有溅射痕迹,凶手果然是先将死者刺死,随后替他们换了衣衫鞋袜再用凶器在尸体左右胸口挖出一个差不多的洞,那竹竿是后来再捅进去的。这样一来正好可以掩盖掉胸口被一刀刺穿致死的痕迹。”沈君尧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衣衫的血痕上,他看了许久才沉声道,“凶手能如此整齐切下死者的半个头,一来凶器必定削铁如泥,二来凶手本身武功不差。这样精准切下半个头又不伤及脖子身体的把控能力,御宁卫之中恐怕也没几个能做到。”曹奎虽然看着像个铁憨憨实则功夫不差,一手刀法使得炉火纯青,下手快狠准,他自然也是看得出门道的,附和地点了点头。“陈文轩不过是一个六品翰林院侍读,身边竟有武艺高强之人,这倒是叫我来了兴致。”,沈君尧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弯起了嘴角,鹰眸里闪过抓捕猎物的快意。几人从林子里出来,观清真人居然等在了外头,那小道童倚在他身侧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姜甯把尸体残骸包了起来提在手中,时均上去解释了一番,观清真人目光扫过她手中的布包露出悲色。“这后山因为连着观内道人的住处所以从不对外开放观赏,只是偶有几位权贵之类的常来论道捐钱,为表谢意我便开放与他们,没想到竟成了帮凶……”“翰林院侍读陈大人的女儿陈淑云前日是否由两个轿夫抬进了樱花林?”面对沈君尧的提问观清真人似乎也不知道情况,只见他转身对小道童说了一句,小道童跑着出去了。“几位大人随我来吧,等我询问那日洒扫后院的道人方知可有此事。”观内香火鼎盛,香客络绎不绝,不少道人与信徒就席地而坐探讨道法,姜甯扫了一圈倒没见到妙同的身影。她觉得这个道姑很是奇怪,似乎对沈指挥使特别感兴趣,两次见面都一副自来熟的模样,倒是沈指挥使这个直男次次都无视了。四人跟着观清真人到厢房坐下,闲聊了几句,小道童很快就领着一个年轻道人过来了。“大人,这是衡清,这几日后院是他在洒扫。”衡清道人礼貌得拱手行礼,随后得知情况立刻便将详情交代了一番。“前日陈小姐确实是由两个轿夫抬上来的,应该说这两回陈小姐都是坐这两人的轿子上来的。”“这两回?”,沈君尧声音一沉,轻轻伸手敲了敲桌面。衡清老老实实点了头,“前日和再前一日,这两日都是同一对轿夫将陈小姐抬上来的。我认得其中一个,他的下巴上长了一颗大黑痣。”姜甯想了想还是解开了布包,让衡清道人过来看一眼。衡清道人从小道童嘴里听说了在樱花林里挖出了脑袋,虽说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里头的东西吓着了,当场就跑到门外吐了起来。屋里几个御宁卫也不催他,等他吐干净了才白着一张脸探头进屋里,“是这两个轿夫送的陈小姐。”话刚说完,衡清道人又扭头到外面去吐了……沈君尧嫌弃地瞥了一眼门外,突然想起江福海说的,打生桩那日有道人在河堤边上煽动信徒辱骂长公主,他又将这事抛到了观清真人面前。没想到观清真人听了这件事竟然面露怒色,饮了口茶才敛下怒容。“大人,此事我已听闻,这也是我今日让妙同过来的原因。那日的事情因她而起,我本想着同为道家之人提点她两句,没想到她还倒打一耙。”姜甯的好奇之心一下就上来了,瞪大了眼睛凑到桌上,那副八卦的样子落在沈君尧眼里就像个等肉吃的狗儿。观清真人并不避讳,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始末还原了出来。虽同为道家,但妙同是全知教的人,学的虽是道法信的却是一个不知从哪儿来兴起的全知教母。而观清真人是正儿八经的道家,本就不太看得起妙同。打生桩那日清溪河附近有一场小型论道会,出云道观的一些道众也去了,妙同也在。论到一半,清溪河边上突然喧闹起来,众人出去一看发现是长公主把打生桩一事拦了下来。58棋子本来道众们也就看看热闹,谁知道妙同突然说了一句“此行有违天道”。随后旁人又听她嘀嘀咕咕说什么打生桩由来已久,历来都是牺牲几个孩童可保万千子民安康,如今长公主此举看似大义,实则坏了因果缘由,日后百姓怕是要有大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