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魂怔怔地盯着垂落的红纱,觉得事情并不是它们想的那么简单。
上一世,玄清上神七下血海,肃清海底大魔,说他是以战功封神都不为过,如今的沈凌夕还在化境之下,连半神都不算,只是一位上仙。
孤魂压根儿没发现“只是”上仙的想法有多不对劲,半透明的脑子飞速运转:“假如他超度尊上的话……”
岂不是立马就能飞升三十三重天了?!
鬼魂是不会冒冷汗的,它们受惊时就变得透明,存在感甚至低到修士都发觉不了的地步。
野鬼听见同伴的话也是一惊,随后就觉得不可能:“这可是玄清上神啊!这么多年就飞升了这一位,三界找不出比他心思更纯粹的仙修了,否则仙盟怎么可能让他代表善道?!”
孤魂言之凿凿:“可上神已经背叛善道,他连养育他的师父都不要了,你又不是没听说仙盟现在是怎样评价他的。”
“……”野鬼一噎,一时间找不到话来反驳对方。
天之骄子,自甘堕落。自古以来这种惨剧多不胜数,孤魂野鬼在天地间飘荡万年,见得更是不少:修仙之路道阻且长,当一个凡人拥有强大的灵力,真的只会用来做好事而不做坏事?
虽然仙修总说道心是“底线”,正因为有了道心限制,善恶才有区别,仙魔之间也才有界限。
可事实真就是如此吗?
开天辟地时,三界苍生就是混沌的。混沌就意味着弱者终将被淘汰。无论仙魔,都从凡人当中产生,也是由凡人区分出善恶,一旦凡人灭绝,等到仙魔的命数全部终结后,三界就是妖修的天下了。
这显然不符合天道的意志——天道的“存在”,源自人们最坚定的信仰。
倘若善道才是“绝对的正确”,天道又为何接纳了魔尊?
孤魂野鬼之所以这样的疑惑,是因为它们存在时间长,又不争不抢,以旁观者的视角看待万年来三界发生的沧海桑田变迁,眼光与修士当然不在同一水平线上。
野鬼思忖片刻后,道:“但咱们尊上又不是傻白甜,他可是恶道之主啊!”
野鬼的话不无道理,慕长渊不是不谙世事的小菜苗,魔尊操控世间恶念,不像上神,刚飞升就缩在神殿里自闭,除非三界动荡,否则从不离开三十三重天。
孤魂若有所思。
野鬼继续说道:“况且你也听到了,仙盟现在……”
正说着,突然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攥住了咽喉,野鬼双目瞪圆,声音也戛然而止!
孤魂没等到下文,便疑惑道:“你怎么……”
“救……”
一阵清冷的风吹落红色帐纱,瞬间就将它们五花大绑得像两只扭来扭去的蚕蛹。
天旋地转过后,孤魂野鬼就又出现在魔尊的卧室里。
上一次它们擅闯这间房,还说错了话,被慕长渊扔进了血海,好不容易上岸,又被上神抓了进来,孤魂野鬼叫苦连天,却根本无力抗拒。
等到视线从纱幔中挣脱出来,映入眼帘的就是喜被上的并蒂莲和交颈鸳鸯,孤魂野鬼害怕得闭上双眼:“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衣衫规整的沈凌夕和慕长渊:“……”
其实这副模样“见客”对上神而言是不妥的,但魔尊用法力把他拴在床上强行养伤,除了泡仙泉以外,根本不许他下床。
沈凌夕起初还愿意泡仙泉换取下床的机会,上神泡得皮肤都发白,终于开始反抗了。
反抗的结果当然是失败。
有一次沈凌夕甚至急眼了,结果魔尊又亲又哄又是道德绑架的,就是不让他乱跑。
孤魂野鬼根本看不见,沈凌夕此刻手腕脚腕都系着红绳
,重重叠叠,暧昧缠绕,别看只是细细的一根,却有千钧之重,压得沈凌夕动弹不得。
他的面前还悬浮着一面法术幻化出来的水镜,正直播外面的战况。
魔尊美其名曰给他解闷,切了个片出去杀鸟,走位风骚、定点绝美,每一幕都堪比史诗巨作,殊不知对上神而言,观看对手的战术和招式无异于带病学习,痛苦加倍,于是当沈凌夕发现孤魂野鬼回到神月宫后,便施法把它们提溜过来,分散一下注意力。
“你们刚才说仙盟怎么了?”沈凌夕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