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长渊回到槐序峰时,想着沈凌夕应该回得比自己早。然而还没进碧湖宫就听见扫洒的弟子说,天枢仙君早上离开后就没再回来过。
以慕长渊前一段时间的观察,沈琢的聊天水平可能还比不上醒梦铃。
难道沈凌夕还因为昨晚的事,在想方设法躲着自己?
慕长渊觉得不是没可能,上神重生后性子确实有些变化——尽管话一直不多,但明显变得避战了,以往魔尊再三挑衅,他是绝不会忍到第二次的。
更别提在床上喊他“孽徒”了。
慕长渊每每想到沈凌夕的心软,就会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他道心中的裂痕。
试炼幻境里的场景确实没错,一天解决不了道心裂痕的问题,慕长渊都寝食难安。
他眉头渐渐皱起,琢磨起上神夜不归宿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很可能二者皆有。
昨晚还是玩得过火了,魔尊叹气,神与魔之间的信任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建立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今夜风有些阴凉,慕长渊拢了拢衣袍,想起沈凌夕给自己留过一张通讯符。
自从采补了灵力,慕长渊终于能使用一些仙门的符咒和简易法器了,比如通讯符和乾坤袋。
一些低阶法术也能用,但一涉及到复杂的招式,需要大量控制灵力的情况下,没有气海金丹根本做不到。
但慕长渊很清楚,仙盟希望他在两个月内能筑基结丹,估计墨宗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魔尊跑路是迟早的事,但最好能把上神拐跑,留下仙盟四傻收拾这个烂摊子。
谁让他们四个倒霉呢?
慕长渊的想法很美好,实施起来就不一定那么回事了。
魔尊翻出通讯符,果然看见一条留言:这几天有事,你先跟着新弟子上课。
末了还交代一句:不许欺负别人。
慕长渊越看心里就越不爽:本座可不就只欺负你一个么?!
他又看了几遍留言,轻轻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这是打算长期夜不归宿啊。
你看本座长得像怨种吗?
魔尊昨晚多了个心眼,在沈凌夕的道心中留下了一缕未炼化的魂元,本来只是想监测岩浆,方便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万一道心出现异常波动,魔尊能在沈凌夕坦白之前有所准备。
现在倒好,直接变成查岗利器了。
郁郁寡欢的美人一转身,翩然下山,刚好错过了御剑凌空而来的医宗弟子——
碧湖宫内的墨磐盤一看见医宗的身影,挥舞着胳膊大喊:“这里,在这里!”
喊罢又低头对墨聍安抚道:“聍师兄你撑着点,医宗的师兄师姐来了!”
凄清月光下,金丹弟子面容凹陷,眼球凸起,年轻的脸上表情狰狞,竭力伸手向前空抓着,似乎从虚空中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一个声音不断地在他耳边质问他:
「你对自己苛责,对他人‘仁心’,为什么他人就可以‘不仁’?」
「你明明尽自己的能力救了一城百姓,为什么要被嘲笑无能?」
「什么都不做的人当然不会犯错,你顾全大局,却要承受窝囊的嘲笑——」
「你做错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做错。”墨聍说:“错的是这个世界。”
在众弟子们看不见的地方,器修道心坍塌成齑粉,墨聍的胸腔如同一个破风箱剧烈起伏,声音嘶哑得不像从喉咙发出的。
弟子们都吓哭了:“师兄你再坚持一会儿,我们已经去找恭长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