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分,薛云欣依然还留在南院,聚精会神地分辨着每一粒药丸中的成分,甚至还抓来几只老鼠做试验,看得边上的那些个少年胆战心惊,若是寻常女子见着这些东西逃窜还来不及,可她却是分外温柔地抚摸着它们。
“姑娘,该用晚膳了。”年岁略大的男子目光瞥见桌子上还搁放着中午的饭菜,不由提醒道,“待得吃了饭再弄也不迟,若饿坏了反得不偿失。”
薛云欣的手一顿,抬眸望了眼面前的人,冲着他淡淡一笑:“谢谢。”,话落又垂下脑袋。
约莫片刻钟,她发现那些少年都不曾离去,不由想到自己是在南院,他们需要将这儿锁了才能够离开,不禁蹙起眉头,片刻道:“若是你们信的过我,你们都会用膳吧,不用管我,待得我离去后,会将这儿锁上。”
想着她是少主送来的人,少年们互相看了眼便一并离了去。
暮色里,少年们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南院。瞬间这偌大的院子安静的可怕。
但这对于独自在荒林里生活过的薛云欣而言,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况乎眼前还有三五只老鼠陪着她。
夜色渐渐黑沉,她却依然没有离开的意思,只不过为了少些许麻烦,她将边上的药房都落了锁,只留在这一间屋子里研究着一粒粒毒药。
灯火摇曳,小小的身影站在一张方桌上,捣鼓着桌上的器具,同时又将药物喂给老鼠,看着它们一个个的反应……若她自己饿了,就吃几口早已冷却的饭菜,如今食物于她来说没有好坏的区分,只有填饱肚子的区分。
一夜,她不曾离开,当成功分辨出那药丸中的所有药材成分时,她欣喜无比,同时也在这一份喜悦中沉沉睡去。
翌日,当其他人都出现在南院时,眼里皆闪过震惊,小小的身影趴睡在桌上,边上堆着一堆药草磨碎的粉,还有被吃得干干净净的午膳以及昏死在一边的老鼠。
“她……为何这么努力?”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就你懂!那你也赶紧去努力,愣在这儿做什么?”
少年们又议论开来,目光却不曾从她身上挪开,就连那云鸾也是一样,她昨夜去问过梁伯云欣究竟是何身份,可得到的答案是不知道,只说是少主送来的人,需要学毒,她也怀过眼前的云欣就是薛府的那扫把星,但却觉得这两个人有着天差地别。
嘈杂的说话声将薛云欣从睡梦中催醒,她揉了揉眼眸,睁着朦胧惺忪的眼睛看了眼屋外,看到他们都来了,不禁叹道时间过得好快,她以为自己睡下才不过半来个时辰。
她又揉搓了下面孔,让自己清醒点,接着又垂下脑袋做事儿。
“云欣姑娘,你还是歇歇的,早上我给你送过来了。”云鸾提着食盒来到她面前,笑着将食盒搁到她身边,“这身体得顾好。”
“谢谢。”这回薛云欣没有拒绝,直接打开食盒开吃,一碗香味浓郁的小米粥,放着松花蛋与瘦肉,小碟子里还放了一些萝卜酱瓜,倒是极符合她的胃口,“非常好吃,多谢姑娘。”
云鸾抿唇轻笑:“好吃还有,不过云欣姑娘你还是慢慢吃,莫要噎着,你放心这些小子绝不敢来抢。”
听着她带笑的打趣声,薛云欣愣了下,对着云鸾笑了笑:“让你担心了。不过我没事,一日两顿足矣。”
她早不是曾经的大小姐,对于吃的也不似曾经那么在乎,两顿三顿,哪怕只有一顿也无妨。
薛云欣最终还是极快地将饭菜吞入腹中,而后又开始忙碌,哪怕后来有人与她搭话,几乎是也是不回一言。
如此日子过了四天,当梁伯交给她的十粒药丸都分辨出药材时,她顿觉浑身轻松,这往东院赶的脚步也变得分外轻快,但心中她却是明白还有更重要的。
梁伯听着她将每一粒毒药的药草成分清清楚楚地罗列出来吼,苍老的面容上流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如此丫头倒是可教也。
“云欣丫头,往后你便跟着我好好学。”
他的声音不似刚到时的那般淡漠,隐隐多了一丝亲切,这一份改变的原因她也分外清楚。
她的生活渐渐地恢复了寻常,日出而忙,日落而息,太阳星辰升起落下,转眼又过了大雪飘飞的季节,迎来的是漫天的碧草幽幽。
在这一座荒宅里,她从未踏出一分,也从未再见到凤穆暄出现,有几次她想要偷溜出去打探下消息,可都让梁伯给阻止了,理由是还不到时机。
时机,何为时机?
曾以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当时光一轮一轮地旋转时,她开始有些疑惑,是不是有生之年都不可能下手?
“云欣丫头,你从我这儿学得也够多了,连逃生的方法也学了,可以走了。”素来甚少出现在西院的梁伯站在她门外低沉道,“你要做什么,梁伯也不会多问,但梁伯我提醒你一句,切莫与少主对着干。”
薛云欣怔愣了下,双眼紧盯着梁伯,瞧着他两鬓白发,心底竟是生出一丝舍不得,这半年时光,他对她是极为关照,也几乎是毫无保留的将他所有的一并教给她。
“梁伯……师傅,我……”
梁伯扯起唇角,一抹慈爱的笑容在唇角边溢出:“我知晓你早想着出去看看,如今怎得反是不想离开了,要是真舍不得,那留在这儿陪我这个老头子,梁伯我也是极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