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拔了一根路边的狗尾巴草,缠在手上绕了几圈。痒痒的,又忍不住摩挲了几下,脚步轻快起来。
忽而又转身面对顾渊笑道,“慕哥儿人挺好的,虽然不大爱与人亲近。”柳源话转了几转,将孤僻那词换了下去,“不过,慕哥儿与程大夫关系倒亲厚,你又是程大夫的远亲,与慕哥儿关系好也是应该。那日我瞅见你在慕哥儿家,我倒不会声张什么,若是旁人就不一定。不提其他,总归是关系到名声的事儿……”
“我与他没什么关系。”顾渊一口否认,修长入鬓的眉锋利起来,表情也些许冷。
也不知是因为提及慕哥儿心情不好还是他敲打有些过了。柳源无声笑了下,人家倒也不爱理会自个。
他望了下天,原本的大晴天忽而阴了下来,太阳隐在了云层里不见了踪影。柳源唉了声,“怕是要下雨了。”
他刚说不久,几滴细雨便打在了头顶。
这天好似小孩变脸,风也呼呼地起了。料峭的风一吹,原本就湿冷的顾渊更哆嗦起来。
“赶紧儿下去了罢。”柳源瞅了瞅天又瞅着顾渊,有些担忧,“你担了两桶水还背了一坛酒也走不快,还是把那坛酒与我罢。我又不偷喝你的酒,不赶紧儿。等下了雨又淋一道,你也会容易染上伤寒。”
见雨下大了,柳源一副要等他的架势。顾渊没法只得将那酒取下递给柳源,又不放心叮嘱,“你若抱不动再给我。”
“行嘞。”柳源接过酒,笑眯眯。
俩人加快步伐下坡。
远远瞧见了低矮的房屋,莫约百多步。那雨已经变成磅礴大雨,打在地上冒气了泡。被雨眯了眼,顾渊瞧了眼跑起来的柳源。原本干爽的少年已经同他一样,全身淋了个透。
柳源见顾渊瞧他,抹了把脸,笑了起来,“看我作甚?赶紧冲下去啊!”
顾渊心底只有一个念头,这柳源倒是爱笑的。
淋得跟落汤鸡似的还能笑起来,和柳泉一般,都乐观得很。单凭这点便让人心生好感。
俩人冲下了村,雨幕大得吓人。
村民都搁在家里,有娃子躲在屋檐下瞅着顾渊二人狼狈得奔跑笑得咧不拢嘴。
“笑笑笑——”柳源边跑边朝那个娃子唬了几声,“再笑把你扔进池里!”
一看便是知根知底的,小娃子完全没被他吓着。摸准了他气性好,更加放肆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赶紧儿进屋。”从里屋走出个哥儿对着娃子喊道。
“阿姆,源哥哥和那个小哥在雨里呢!”小娃子咧着嘴指给自家阿姆看。
哥儿愣了,往雨里瞅了眼。那两道仓促地背影可不就是柳家的哥儿和那程大夫的远亲么?
“不得了不得了……连河上柳哥儿都出来了……”哥儿摸着小娃头喃喃。
小娃子懵懂地抬头,一脸高兴,“阿姆阿姆,我长大了要娶源哥哥!”
那哥儿嫌弃地盯了自己娃子一眼,“和你爹一个德行,你还想娶人柳哥儿?我瞧方哥儿倒挺好,每回就方哥儿能治你。”
小娃子愣了半响,忽而委屈地瘪嘴,哇哇大哭起来,“我不要娶方哥儿了,阿姆你坏!”
哭声惊天动,穿透雨幕直直传到了程大夫家,程大夫正在看医书。
摸了手胡子,点着唾沫捻起一页纸,自言自语,“老陈家的娃又捣蛋了。”
他抬头瞅了眼屋外的雨,心道那顾渊怎地如此慢。
雨那么大,那小子估计够淋。
他这方想着便瞧见从雨幕里冲出两个人影,程大夫有些老花眼。伸出脖子瞅了半天,琢磨大概是顾渊和慕哥儿。
人近了这才瞅仔细。
程大夫坐久了,腿脚麻。巍颤颤地从长凳上下来,开口便是,“等你哟,我都可以在屋外摆着木桶,接几桶水了!”
他仔细一看,惊了奇,“我还以为是慕哥儿呢?柳哥儿今儿怎么到我这来了。”
柳源瞅着程大夫,眼底几分狡黠,打趣道,“我这不是惦记您后屋的青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