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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他坐到玄关点燃香烟，伸出右手臂，任由背后的妻子杉子替他穿上厚大衣，并以脚将皮鞋勾近。这双皮鞋不好穿，分期付款只剩最后一期了，穿在脚上仍旧不舒服。四十二号的尺寸，脚尖部分比别人宽大。这是店里摆售的成品，虽然力求适合更多的人，但也许这个打算本身便太过分。记得当兵时，曾被补给上等兵大声数落过&ldo;不会拿你的脚去适应鞋，&rdo;说起来怎么能怪鞋店。

&ldo;真的不可以吗?&rdo;杉子由后面拉直大衣领口道。

&ldo;对久美子也算是多一种学习……&rdo;

&ldo;我不同意。&rdo;棒槌学堂&iddot;出品

&ldo;可是那里的口碑不错，幼稚园的老师也劝我，若要实施才能教育愈早愈好。&rdo;

&ldo;反正我不赞成。&rdo;他弯腰系鞋带，香烟的烟雾掺入眼睛。

&ldo;每个月仅需一千元左右，也不算浪费‐‐&rdo;

&ldo;并不是钱的问题。&rdo;他回头粗鲁地把皮包拉过来。&ldo;因父母亲的虚荣心，千辛万苦的把一切东西往孩子身上填，所以才会制造出早熟而怪异的儿童。我就是讨厌这一点。&rdo;

&ldo;您是说让久美子去学钢琴是我的虚荣心?&rdo;

&ldo;因此而获得满足的还不是你一个人。&rdo;

&ldo;是久美子先提出要去学的。&rdo;

&ldo;还不是你在背后设计的。&rdo;

&ldo;隔壁的俊子上个月就开始学了。须藤家的孩子这个星期也要去，只久美子一个人不去，不怪可怜吗?&rdo;

说着杉子把依偎在旁的女儿抱在双膝上。孩子倚偎在母亲怀中盯住父亲。那是令人生厌的目光，缺少孩子的天真，令人难受、反抗心强的目光。她只把母亲当亲人，认为父亲是顽固不化的怪物。

&ldo;反正，&rdo;他以斩钉截铁的口气道，&ldo;大学教授、市议员的家庭不能当榜样。他们以为当然的事我们不必学。我们有我们的生活。&rdo;

&ldo;孩子不会了解这些的。&rdo;

&ldo;那就要教啊，好好的告诉她，人各有立场与生活的差距这一点……&rdo;

&ldo;刑警的女儿就不能去学钢琴，有这条规则吗?&rdo;

&ldo;少啰嗦!&rdo;

木曾俊作用力把烟头住地上一丢走出家门。外面的风很冷，天上云层密布，二月再过一天便结束，天气实在寒冷，也许会下雪。

&ldo;早安，上班啦!&rdo;

&ldo;嗯。&rdo;

熟悉的果菜铺老板向他打招呼，木曾只哼一声不加理会便走过。刚才对话的不快还梗在喉头，余怒难消。刑警的女儿就不能去学钢琴，有这条规则?真是不聪明的说词。这样的说词并不陌生，在侦讯室，被拉到木曾面前站立的男人与女人，常常顶他的便是这句话。别开玩笑，哪里这一条规则，喔，刑警先生……杉子的表情是否也和他们一样呈现着轻侮与冷笑呢?

木曾边走边想，突然地苦笑起来。这种空想真是无聊。如同在演独角戏，而使出浑身功力却无对手似的。他停下来点烟，将冰冷的空气与烟，猛猛地吸了一口。为了孩子的事，从前也发生过如同今早的争执。那时久美子诞生不久。杉子提议要孩子称呼他们&ldo;baba与aa&rdo;，而他反对。被称呼baba他压根就没有当父亲的感觉，本来他就厌恶战后的美国风气。以你那种古板日本式感觉，怎么能培养出新时代的孩子?年轻的妻子反驳。于是如今天早上的争执便发生了。

木曾主张在家里叫我baba不奇怪吗?&ldo;刑警的女儿不能称呼baba，有这条规则?家庭又不是什么警察机关。&rdo;杉子如此叫道。

这一切的一切完全是当时的翻版。超越论理，直截了当地以情绪性结论相向。并且毫不考虑，这一句唐突的言词，在丈夫的胸中会造成多大的伤痕。

算了，木曾想。结婚已十五年，这段时间的累积，绝不会因一次两次的言词冲突便摧毁的。妻子或许现在正若无其事地照顾孩子与清洗丈夫食用过的碗筷呢。这个丈夫也正拖着笨重的皮鞋，赶路上班。

街道冰冷坚硬，木曾吐着白雾一般的气息。转过木材街角，上田市政厅的灰色建筑物便在前面。

背后的天空也呈现一片灰涩。

&ldo;哟!&rdo;推开刑事组办公室门走入。年轻的山野刑警抬起头道，&ldo;木曾可真早。我还在吃早餐呢!&rdo;

暖炉上摆着糕饼。酱油小皿、糖盅放一边，便当盖子里盛有酱渍茄子。

&ldo;嗬，速成办理啊!&rdo;

木曾把自己的椅子拉近暖炉。他脚大身材也高大，整个人都是超级特大号。正如他的&ldo;刑警大金刚&rdo;绰号，木曾坐下，椅子会发出咔吱声响。

&ldo;值夜的早餐是最好的，来尝一块如何?&rdo;山野十分灵巧地翻糕饼，转变话题说，&ldo;据说昨夜发现了伪钞。&rdo;

&ldo;那是我下班后的事啦。&rdo;

&ldo;十点左右会有电话联络，等一下川路君会顺道来这里。&rdo;

&ldo;搜到几张?&rdo;　　　棒槌学堂&iddot;出品

&ldo;只有一张。电话说并不是用描绘，而是用粘接的。并且是一百元钞票，真是小儿科。&rdo;

&ldo;这就是阴谋所在，因仅是一百元小额钞票，使人难免松懈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