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出去后,沈君淮给唐霜凝斟了杯酒,才道:“不告诉她?”
唐霜凝摇了摇头:“徒增她烦恼罢了,这样就挺好的。”
沈君淮抿了一口十里沉香,香浓的酒味在嘴里晕开,微凉的酒入腹,却带来了一丝温热的感觉。他道:“她喜欢你?”
“咳咳咳……”
唐霜凝刚含入一口十里沉香,就被沈君淮的话语惊得一呛。
“……没有吧?”唐霜凝缓了缓,才疑狐道。
沈君淮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唐霜凝脸上的神色,发现他居然是真没看出来雁亦冬喜欢他。
他心里有些高兴,又觉得有些难过。高兴的是他没有注意到别家的姑娘,难过的是他同样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心意。
他可真是个木头,沈君淮想。
“你一贯如此,别的事看得透彻,情之一字却一点都看不透。”沈君淮道。
这回换唐霜凝给他斟了杯酒,眼前这个人,对他存着的心思他现在可是看的一清二楚了,不由感慨道:“唉,你还是小时候可爱点。”
沈君淮露出了一个甜腻的假笑,软声道:“霜凝哥哥。”随即又立马恢复了正常的表情和语气:“你比较喜欢我这样?……也不是不行。”
唐霜凝一口酒差点又喷了出来,被他一声“霜凝哥哥”叫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赶紧摇了摇头道:“……答应我好吗?别在用那种语气说话了,你已经不是个孩子了。”
沈君淮挑眉,不甚满意道:“你不是喜欢我小时候的样子吗。”
唐霜凝嗔道:“那能一样吗!?”
沈君淮道:“不都是我吗?你能喜欢小时候的我,为什么不能喜欢现在的我?”
唐霜凝握着酒杯的手一顿,道:“那种喜欢和这种喜欢不一样。”
沈君淮凝视了他许久,又给自己斟满了杯,一饮而尽,才道:“是不一样。”
从前他以“容桁”的身份和唐霜凝相识得太早,唐霜凝总将他当作弟弟般逗他,直到后来他早早就继任了夜雨阁阁主的位置,唐霜凝才收敛了许多,但沈君淮心里明白,唐霜凝也只不过将他的定位从“弟弟”提升到了“挚友”……可他并不满足于此。
他总觉得时间还长,唐霜凝与他告别回邺城的第二天,他就将夜雨阁交给了扶筠,摘下银花面具回天枢夺回原本属于他的东西。
他希望以一个势均力敌的身份和他相遇。
当年不军山的那个阵法,他其实自己一个人也能悄无声息地破坏掉,可他还是选择了和唐霜凝联手……天知道那天他冷漠的外表之下内心到底有多兴奋。
在那亦真亦假的剑招中,藏着唐霜凝的快意,也藏着沈君淮的悸动。
他那时候在想什么呢——你看到了吗?整个不军山,只有我是你唯一的对手。
唐霜凝看着他眼底的失落,不知怎的心里一阵抽痛,让他没由来的发慌心悸……难道是之前留在体内的毒没有清干净吗?
唐霜凝压下心里的异样情绪,对沈君淮道:“……小时候的那种喜欢还是有的。”
沈君淮蓦然抬眸看他,只见唐霜凝别过脸,低着头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脸上还是那般不咸不淡的模样,耳根却已然发红。
沈君淮这回才露出了个真心实意的笑容,道:“我不挑的,只要是你的‘喜欢’就行。”
从前他固执地等待一个时机,想让唐霜凝重新认识他,他不是那个温文尔雅,手无缚鸡之力,被他当做弟弟的容桁,他是那个能与他并肩驰骋战场的男人,是天枢的洛王沈君淮。
后来他才明白了一句话——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其实无论是哪个身份,都是他,唐霜凝给了他一个童年,他便许给唐霜凝一个未来。
好在一切为时不晚。
唐霜凝看到他的笑容,听到他的话语,心里像是被人那利刃狠狠地刺了一下,有什么东西混合着血液留了出来。他沉思了许久,才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沈君淮似乎有些惊讶他这么问,眸中闪过几分惊喜的情绪。
他道:“会不自觉地思念他,会想把这世间最好的东西都送到他面前,让他挑选,只为了得到他一个笑容。”
许是酒意上涌,沈君淮身体前倾,他抬手捋了唐霜凝的一缕头发,放到唇边吻了吻,一双眼里似乎含着春风和醉意,他轻声道:“就像我对你那样,还会想吻你,想…你,你懂了吗?”
唐霜凝望着沈君淮的眼睛,凑得近了,他才发现沈君淮的眸色其实非常浅,却总能给予他最深情地凝望。
他忽然觉得自己心跳有些快,连呼吸都不由自主放慢了些,生怕惊扰到眼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