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布悬在风中,巍然不动,没有一丝皱褶,仿佛被平铺在桌上,用镇纸压着。
吴子道的笔在画布上挥墨便成夜空,又一笔,化了一条黑蛟。
这一笔极为玄妙,李长安心中大动,看不透其中玄奥,但约莫记下了几分神韵。
他仰头看了看缓缓滴落的雷浆,面色凛然,跃下船顶,在十层借力,一层层跃下,抵达甲板。
此时黑蛟图迎风见涨,倏忽变大,瞬息间,化作一条真正的黑蛟,浑身伤痕累累,与此时的旋仒一模一样。
云中氤氲的雷光流动变缓了,仿佛天雷在迟疑,紧接着,雷浆晃了晃,一分为二,分别向两个旋仒滴去,看起来没有什么杀伤力,只不过雷浆还未滴下,天地间就变得干燥了起来。
吴子道清喝道:“我已出手,但若尽数帮你挡了,你就算渡劫也不能化尽煞气。接下来莫要再留手了。”
旋仒低吼一声,吐出几近破碎的内丹,迎向雷浆——天雷只能渡,不可躲。
旋仒渡劫的景象自然惊动了船上的人,吴子道画图成蛟的手段也被众人收入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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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圣果真在此……”上官轻候在四层处,怀中抱着那幅莲花美人图,天雷之威让他胸口发闷,他神情仍掩饰不住地激动。
七日前的玄蛇之乱,他便探知是浮沧江水神,那头名为旋仒的黑蛟所引起,既然浮沧江水神出现,定是画圣来赴百年之约了,只不过上官轻候虽然心中断定在此,但这些日子他隐藏身份与金玉堂查探全船,却没有找到画圣。
“此时画圣在助黑蛟渡劫,不便打扰。”上官轻候身边的金玉堂说道。。
上官轻候压下激动,点点头:“那便等渡劫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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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月你看。”赵韫素看着那滴缓缓落下的雷浆,“天威惶惶,在此之下,生老病死都不过瞬逝幻梦罢了。”
她转头对林怜月道:“你可懂了?”
“徒儿明白。”林怜月虽如此答,眉间却还有一丝失落。
赵韫素暗暗叹了一声,不再多言。
林怜月蓦地见到一道黑影从船上连连纵跃而下,不由看了过去,眼下大妖渡劫,连师尊都躲之不及,他去甲板上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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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安来到甲板东侧,便是密室上方。
足通地,头顶天,他站得如一株劲松般笔直,手结雷祖印。
天雷威压仿佛大山压在他脊背上,直要将他双腿压弯,他关节咯咯作响,咬牙,吸气,生生挺住。
气海内二十八宿齐齐闪动,波澜大起,如一片小天地。
“唵、唎、吽、唵、唎吽唎吽唵唵唎唵唵唎吽吽。”
胸腔之中雷音滚滚,李长安诸窍震动。
黑云中雷光氤氲流动。
他仿佛与雷云的距离一瞬间拉近了,澎湃狂猛的雷霆就在他眼前,隐约现出雷神之形,翼羽如万剑簇拥,面目狰狞,手执雷锤,蕴含着大威严与大恐怖,看一眼都会心悸,更休提敢对它说话了。
李长安身子晃了晃,喉头一甜,却再度站直,朗声道:“吾受雷公之炁,电母之威!以除身中万病,黎民同得以治形!令吾得使五行之将,六甲之兵,斩断百邪!驱灭万精!”
“仓促如律令!”
嗤啦!
光芒大作!李长安被雷光吞没,甚至失去了意识,气海中雷声滚滚,诸多穴窍中噼啪作响,好像有一个个小雷电在其中纵横肆虐,他浑身一阵发麻。
李长安存神静心,没有丝毫畏惧或慌乱。
雷光在他眼前消散,幻灭,他仍在甲板上,只不过他身上发麻却不是幻觉,那滴向旋仒的雷浆,此时已分出一丝,向他落来。
雷浆的光芒让整艘青铜船上亮如白昼,林怜月看清了李长安的面目,他黑衣在风中被卷得猎猎作响,身子却站得笔直,随着他手诀变幻,雷浆仿佛被一根看不见的细丝牵引着,扯向青铜船。
他要做什么?林怜月不禁轻呼。
不光林怜月,姬璇、穆藏锋、越小玉三人,亦随着雷浆找到了李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