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如龙吟。
李长安挥刀一拦,姒飞臣的手腕一抖,剑尖颤出一泼云雾似的剑光。
这一招,李长安已看不见姒飞臣长剑的轨迹,索性刀刃一转,将整片剑花都笼罩进去,但姒飞臣剑刃又一抖,剑光一分为七,如七片云雾,正是流云剑法中的虚招“云霞漫天”,这一招能练出一片剑光就算入门,七片剑光,已是炉火纯青。
剑光微微闪烁着,被李长安澎湃的血气几乎冲散,姒飞臣心中微微一惊,李长安什么时候晋入了练血境?
同时姒飞臣心中又暗暗庆幸,李长安肉身晋入练血境,定然施展不出道法了,原本唯一忌惮的那朵墨莲眼下也不用再担心。哼,晋入练血境又如何,不过自绝后路罢了,自己这一招云霞漫天他若挡错了地方,这一招就会化虚为实取他性命。
就在这时,一道晦暗的灰影闪出,姒飞臣瞳孔一缩,李长安这一刀实在太快,快到连他都看不见踪影。蕴灵境的灵觉让姒飞臣眉心刺痛,刚欲后退,却见到李长安动作略有些不自然,原来他连自身力量都不能完全掌握,这一刀看来是用了什么秘法。
出于谨慎,姒飞臣只用了三成力气,留了七成躲开李长安这一刀,顺势也在李长安身上留下了伤口。
“嗤嗤嗤”三声连响,李长安衣衫被划破,三道浅浅的剑伤出现在他手臂,肩头,前胸,鲜血涌出,将衣衫泅染得一片猩红。
姒飞臣的身影向后一跃,一片被割裂的白袖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流云剑法长处在于连绵不绝,姒飞臣没让攻势停滞,双眼如伺机而动的毒蛇般紧盯着李长安待他露出破绽。
李长安那一刀势尽,身子都被带动了一下,旁侧围观之人看得直皱眉,李长安劈出这一刀极快,快到完全不是像是练血境实力能做到的,但十分僵硬怪异,让人感觉就像一个孩童在驾驭成年人的力气。
“奇怪,他怎么怎么像是不进反退了,难道在小世界中受了伤?”边上的叶澜皱起眉头。
姒飞臣暗中寒芒闪过,以李长安之前表现出的实力不该出现这样拙劣的失误,难道他是故意的?
但姒飞臣并未放过这个机会,一剑刺向,剑光如云似雾。
李长安回转刀尖直取姒飞臣右胸,但姒飞臣的剑刃却画了个圆圈,侧步抬肘,使了一招雨恨云愁。
雨恨云愁是流云剑法中由攻转守的一招,姒飞臣这一剑是“挂剑”,剑势仿佛是要挂起罗帐的银钩,剑刃贴在断刀上,卸去其力道,然后挂出一条弧线,将刀势引偏。
此招转攻为守,但下一招便是反守为攻,刀势被引偏后,李长安胸口空门大开,再无防守余地,此即使云开雾散!
剑身发出殷的一声清吟,那缭绕的剑光倏然凝实,不再空濛如雾,不再变幻莫测。
越小玉轻呼一声,脸色发白。
暗处的姬璇与穆藏锋却十分平静。
“以师弟的刀法不至于连自身都无法掌控,他那一刀有数千斤力气,应是使用了道法。”穆藏锋远远看着李长安,若有所思。
姬璇托着下巴:“应当就是师弟所学的龙象术了,咦,他刚入练血境,气海未满,要施展道法还早得很,就算龙象术只是灵术也不至于能突破练血境肉身而施展啊。”
“看来师弟在云庭真人面前得了机缘,至于具体如何却只有等他回来才知道。”
李长安眼中,那剑光陡然一凝,轨迹终于可以被肉眼清晰地捕捉,这是从开始到现在姒飞臣的剑中露出的最大的破绽,但也意味着这一剑就是绝杀之招,姒飞臣已无暇作弄虚实,全身心都系在这一剑本身。
李长安空门大开,姒飞臣才会以这一剑来决胜负,同时对于李长安来说这也是最好的时机。
此前的一刀,的确是因为施展了龙象术一时没能适应过来,这的确是因为他自己都没想到龙象术竟动辄就让他拥有了五千斤的力气。经过在道海边的推演,龙象术已更适合他自身,更重要的是真人传道,让他气海中真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剑尖离胸口只余一尺,右手握着的八荒刀已来不及回护,但李长安并未惊慌,左手法诀一掐,一朵白莲直直迎上剑尖,莲瓣一旋,陡然化为黑色,瞬息枯败。
一股枯萎灭绝之意从剑尖传入姒飞臣全身,他动作一僵。高手相斗间一瞬间的僵硬就能决定胜负,一片黑色刀刃幽芒流转,无声无息,悄然斩下。
姒飞臣如坠冰窟,寒毛炸起,立刻做出了决定,纵使这一剑已经刺破李长安胸口的衣衫,纵使冰冷的剑尖已触在了李长安温热的皮肤上,依旧收回了长剑。
乍然回流的灵元让他胸口烦闷欲吐,他强行压下这感觉,指剑向天,拦住刀刃,但随即凄厉而刺耳的嘎吱声响起,刀刃直直切开剑身,直切到剑身中部才迟滞着停下。
剑身前端被割成两半,挤压着向两边卷曲,仿佛一条被剖开的蛇信子般可怜地颤抖着。
姒飞臣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脸色煞白,手腕一软,长剑当啷落地。
而李长安收刀而立,他已经不需再出刀,这一刀过后,姒飞臣已然败了。他没取姒飞臣性命,并非不敢,有时候击败一个人与杀了他没什么区别。
“这一刀……这一刀……”姒飞臣嘴唇颤抖,语无伦次,“为什么,你修为低弱,纵使晋入练血境也不应是我对手…………你为何还能施展道法,原来你一直都是故意示弱?不,定是你在真人面前获取了机缘,你胜者应当是我……”
姒景陈看着这一幕,他不是没想过李长安取胜的可能,却没想过李长安能胜得如此简单,甚至姒飞臣手中那柄在飞流宗中传承了几百年的流云剑竟被李长安一刀切成两片。更让他惊讶的是李长安居然施展出了道法,练血境肉身会阻碍真元是常识,他麾下的陈山君也不过是用地杀诀取巧将真元转化为杀气才能发出体外。
看着姒飞臣语无伦次的模样,姒景陈了解自己这位同父异母的大哥,这一战他已彻底败了,无论是身还是心。
正在这时,一袭玉色道袍向李长安走去。
姒飞臣一怔,随即心中暗喜,因宋开之故李长安与浮玉宗也有仇怨,只是因择道种之故一直未曾寻李长安麻烦,而现在择道种已结束,李长安不是道种,自然也不需要顾忌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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