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琰最后只得回酒店,一进门厅,就有酒店经理上前跟他问候:&ldo;卓先生,你看今晚排的菜单怎么样?&rdo;卓琰匆匆扫了一眼,颔首道:&ldo;就这样吧。&rdo;现在他自己的住处被叶徙鸠占鹊巢,自己家又不好回,他的父亲有了新太太,新太太跟他的年纪相差也不大,回家住总归不太方便,最后竟然只能睡酒店。他坐在落地窗边,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他工作用的电脑,满脑子不着边际的想法,就算动用了所有的克制力还是没办法集中精力。卓琰揉了揉太阳穴,忽然站起来,从挂在立式衣架上的西装外套里拿出车钥匙,又出了房门。他很快就来到阮湘南住的那幢楼下,沿着楼梯往上走,走到一半,又停了下来,想了想又回转身去‐‐这个时候急巴巴地来找她,分明就是倒贴的表现,就算自虐也没有这样的。可是当他走到了楼梯下口,又停住脚步。外面天色尚且透亮,却已到了晚饭时间。有家庭主妇接了小孩回家,走过他身边,又忍不住回头看。卓琰觉得烦躁不堪,从口袋里掏出半包烟和打火机,点燃了吸了一口,又有点被烟雾呛到。他站在那里,看着长长的一截烟灰垂下来,又落在地上。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从楼上下来,惊讶地叫了他的名字:&ldo;卓琰?&rdo;阮湘南站在楼梯顶端,手上提着垃圾袋,头发随意地盘在脑后,露出纤细白皙的颈。她走到他面前,又道:&ldo;你是来找我的?&rdo;卓琰道:&ldo;不是,我现在就走。&rdo;才刚转过身便感觉到被挽住臂弯,他的下一步便再也踏不下去了。他站在那里,等待着她的挽留,谁知道等了一会儿,身后那个人还没有憋出一句话来。他握住她的手腕,直接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臂弯拉开:&ldo;我走了。&rdo;阮湘南忙再次拖住他的手臂:&ldo;咳咳,那个‐‐你晚饭吃了吗?&rdo;她不待他回答,又道:&ldo;我今天自己做了饭,味道应该不会太差。你等我下,我下楼把垃圾倒了就回来。&rdo;言罢,就直接从他的身边擦过。她走路的姿态轻盈,很快就消失在楼道的拐角处。卓琰站在那里,把烟和打火机都收起来,抱着臂等。阮湘南很快就回转过来,他居高临下朝她扬了扬下巴:&ldo;你太慢了。&rdo;阮湘南这一圈来回是用跑的,还有点喘气:&ldo;我发觉你的绅士风度就从来没有针对我使用过。&rdo;卓琰跟着她往楼上走:&ldo;因为我知道什么叫因人而异。&rdo;阮湘南走过四楼时,只见房门打开,司朝从里面探出头来:&ldo;我妈妈刚才还说你今天回来,要不要来我家吃饭?&rdo;他很快就看到她身后的人,站直了身体。卓琰也停住脚步,望着楼道下面。司朝向着阮湘南笑了笑,拖长声音撒娇:&ldo;你之前说要给我礼物的,难道你忘记掉了吗?&rdo;说话的时候,他瞟了卓琰好几眼。卓琰抱着臂,朝向另一边,当作没有听到。阮湘南道:&ldo;当然没有忘记,而且我也没有忘记我走之前送了你几本习题册,我还说过,等我回来会检查你的作业。&rdo;他眼珠转了转,道:&ldo;如果我说我都做完了,你会给我什么奖励?&rdo;&ldo;你想要什么奖励?&rdo;&ldo;我当然想要‐‐嗯,我现在不告诉你,等下次没有外人的时候我再跟你说哦。&rdo;司朝在唇边竖起食指,朝她眨了眨眼。他脸庞清秀,年纪又小,撒娇起来也显得很可爱。卓琰在心里不屑地冷哼一声。这小鬼是在挑衅他。他要是会被挑拨起来,才不正常。阮湘南跟司朝道别了,转过头说:&ldo;你今天真难得,居然穿了便服。&rdo;她觉得从某一方面来说,卓琰的毅力真是非一般人可比,就算是艳阳烈日之下,该工作和出席正式场合的时候,他都能端端正正地穿着西装,哪怕在没有冷气的极端时刻。&ldo;本来想去打球的,结果人手不齐。&rdo;总之,他来这里只能是因为顺路和巧合,不是特意过来看她的。阮湘南很给面子地没有直接戳穿他:&ldo;这样啊。&rdo;她打开房门,侧身让他先进去,又转身帮他拿拖鞋,再泡了红茶给他:&ldo;滇红养胃,是上次医院出去旅游买回来的,你喝喝看。&rdo;卓琰望着面前那杯热气袅袅的茶杯,隔了片刻才拿在手中,喝了一口。阮湘南转身去厨房准备晚饭,她本来就做得差不多,现在多了一个人就再炒了一个菜,端出来摆上桌。卓琰看着桌上的葱烤鲫鱼,忽然道:&ldo;我母亲还在世的时候,也常常会做这道家常菜给我们吃。她觉得高级餐厅里的配菜都太匠气了。&rdo;阮湘南微微一笑,把筷子递给他:&ldo;那你要不要尝尝看我做的?&rdo;卓琰接过筷子,夹住鱼尾,直接把中间的骨头抽出来,夹起一块鱼脊背上的鱼肉,放进嘴里。阮湘南知道他餐桌礼仪向来都很讲究,吃饭时尽量都保证食不言,但还是问他:&ldo;你觉得怎么样?&rdo;&ldo;还算过得去,就是野生鲫鱼刺多,吃起来麻烦。&rdo;阮湘南夹起一条鲫鱼,专门挑出脊背上那块肉,又剔掉上面的鱼刺,放在他碗里:&ldo;但凡味道好的,吃起来当然都会有点麻烦。不过这也很值得,你说对吗?&rdo;卓琰看着她,眼神有点奇怪。阮湘南感觉到他的视线,抬头看了他一眼:&ldo;怎么了?&rdo;&ldo;不,没什么。&rdo;他深呼吸了一下,缓缓问道,&ldo;如果你明天有空的话‐‐我是说下班以后,我过来接你。&rdo;&ldo;明天?&rdo;阮湘南怔了一下,&ldo;可是明天我没空。&rdo;卓琰只觉得又被她扇了记耳光,还附带着逼真的回响:&ldo;……没空就算了。&rdo;阮湘南又道:&ldo;明天我要值班,后天可以调休,后天可以吗?&rdo;&ldo;后天我未必有空。&rdo;卓琰抬手解开了衬衫的第一颗风纪扣,有点难耐地吐出一口气,真正面对着她了,才知道似乎除了互相挖苦和嘲讽,他们之间就没有话题了。任何认识时间久一些的人,都不会别扭成这样。阮湘南继续帮他剔鱼刺,低着头的样子倒是很温婉。他的口味向来都挑剔,但是也还算捧她的场,几乎把菜都吃完了,也吃了两碗饭。他沉默地吃完饭,也没提告辞,就坐在那边,看她进进出出忙碌。她身姿轻盈,走路的时候,裙摆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小腿,勾画出美好的弧度。而她露出来的优雅的后颈曲线,让他忍不住回想当年在酒店里的那个吻痕的位置,尽管这个想法实在令人难以启齿。阮湘南又重新泡了茶给他,侧过头看他:&ldo;我脸上应该没有东西吧?你看我的眼神真的很奇怪啊。&rdo;安雅的番外安雅坐在安全通道里。给她面试的是全身一身黑打扮的女面试官,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刺激到对方脆弱的神经,直接朝她开火挖苦她整整半小时。她今天也是随意了点,穿着时尚设计的慢跑鞋和热裤来面试。可是对方就从她衣着开炮,还问了她很多如何避税的问题,可是她是来应聘文秘的啊,避税这种问题难道不该问边上那个财务生吗?安雅埋头在膝盖,蹭掉眼泪的痕迹,正准备以一个潇洒的姿态站起来扬长而去,忽见楼道上走下来一个很年轻的男人。看上去不会比她年纪大,容貌是有点奢侈的英俊,穿着端正的黑西装灰色衬衫,就连衬衫的第一颗扣子都规规矩矩地扣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