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吗干吗,不还没说完吗?”我急了,姐姐你要坐地起价的话也不能中途撂担子啊。“我把台词给忘了。”大姐泫然欲泣。宿舍其他人集体倒。“给你的稿呢?”台词是我事先写好的,要不是萧然太熟悉我的声音容易穿帮,我连全家桶都可以省了。“我不知道丢哪了,我背好了就不知道随手塞哪了。你再写一次给我吧。”越是那种看上去有大姐气质的人做出的矬事越是叫人叹为观止。“好书语,赶紧写吧,完了全家桶里的鸡翅你吃两个好不好?”大姐谄媚地冲我眨眼。我连气都懒得叹了。抓起笔才发现我自己也记不得了,那短短一百多字我字斟句酌了半个多小时,每一个词语都反复推敲过,因为改的次数太多了,我自己都想不起来最后定下来的是哪几句话。苍天,没必要这么整我吧。我酝酿已久的计划啊,就等着萧然到时候骂我连他生日都可以忘掉吧。“江湖救急,先说这几句话吧。”二姐翻出本杂志在上面划了几句,我一看杂志封面,是《xx志》,一本著名的少女杂志,顿时头皮发麻。然而时间已经不允许我再作出别的选择,我只好同意。我睁大眼睛看大姐,看你怎么把刚才的乌龙事件给圆过去。萧然接的电话。“萧然同学您好!这里是中国电信10000语音送祝福节目。对不起,刚才电脑系统发生故障,我谨代表中国电信向您表示诚挚的歉意。”我目瞪口呆,这实力,这功底,完全是撒谎都无须底稿。“晨曦的一缕阳光驱走了沉寂的黑夜,河边的一棵小草带来春天的喜悦,小小的你的出生为世界带来了更多的色彩。遇见你,是生命的交集,不可错过的精彩。十八岁以后的生命里希望我们一路同行。约定这一刻,约定……”p3的音乐响起,前奏听着不对头,不是我挑出来的那首萧然喜欢的《转弯》,等到水木年华的歌声出来的时候我有再次昏厥的冲动:大姐这个不靠谱的女人居然按成了《借我一生》。“听完了这首歌,您有没有什么想对您这位好朋友说的话?我们可以帮您转述给她。”大姐演high了,居然即兴发挥给自己加戏份。“……”“我们并没有透露您这位朋友的名字,您确信您知道她是谁?”“……”“那么好吧,祝您生日快乐,也祝您的朋友快乐。”电话挂上了,我们都急着问,什么什么,他说了什么。“萧然说他知道那位朋友是谁,想对她说的话会亲口告诉她。”大姐看着我,目光极其猥琐。我不由自主地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旁边两个也笑的暧昧。“去,还没跟你算帐呢!好好的《转弯》怎么成了水木年华的歌?”萧然蛮喜欢吴奇隆版的《萧十一郎》,那首片尾曲《转弯》哼了好几个月没换歌。“我多向下按了一下,知足吧,要是我多向上按一下就是‘十个男人七个傻八个呆九个坏,还有一个人人爱,姐妹们,跳出来……”“停停停!姐姐,我知足了成不?”如果我左腿受伤,庸医截了我的右腿,我也该庆幸他没挖走我的心脏。“来来来,我开盘口,你们下注,萧然会不会猜到是我们家书语?”大姐饶有兴致地坐庄,但是没人肯下注。因为根本不具备悬念性。果然,大姐话音才落,寝室的电话就响了。我被她们推过去接电话,瞅那一个个笑的,春意盎然。“喂,请问你找谁?”后面传来嘘声,大姐鄙夷,虚伪,矫情。“找你,丫头。”他在电话那头笑,“丫头。”电话久久的没有声音传过来。“怎么想到的,真是……真是……”我嗤嗤的笑了起来,自鸣得意:“怎么样?惊喜吧?”我精心炮制的生日礼物能差么?“惊喜,很开心。”看来他真的很受用这份礼物,居然不挑刺也不讽刺,语气还挺诚恳。“你现在在那边怎么样?我们考完二模了。”惊喜就行了,不能在这个话题再纠缠下去,否则铁定会被他发现漏洞。“中国电信什么时候有这项服务呢?移动怎么就没有?”移动要有才怪!你的手机一显示来电号码,这出戏还怎么唱下去。大姐凑过来要偷听,我拼命的躲,无奈电话是固定的,我只能扭来扭去。“你干吗了你?”“旁边多出耳朵来了,正躲着呢。”“我这边也是。装什么装,一个个耳朵竖的跟兔子似的。都死远点去。”我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个,你好好照顾自己。晚上熄灯以后不准再躲在被窝里看书知道不?”“知道了,知道了。”“你少敷衍了事,我会叫人帮我盯着的。”“哪有你这样的。”我跺脚,“我保证不看很迟就是,十二点之前一定睡。”大姐这个不厚道的居然模仿我的动作,我赶紧把她推远。萧然那边好象也很乱,不时我陌生的男声插一句,“让我们也跟你妹妹打个招呼啊。”乱七八糟间,老四趁机欺负我家加菲,她觊觎加菲的胖脸已经很久了。“放下我儿子!不准欺负我家加菲!”可怜加菲的胖脸被扭成一团。“你儿子?你跟谁生的。不准说克隆!”老四小脸蛋一扬。“跟我家晓谕生的!”“晓谕?”萧然也听到了,笑,“你们两女的怎么生。”我泫然欲泣,“所以没生出人,生了只猫出来。”挂了电话,回头就对上大姐道貌岸然的脸。“老三,萧然回来后记得请我们吃饭。”我目瞪口呆,有这么大牌的长工么,打份工还要收两份钱。没等到大姐吃上萧然请的饭,她就先请我吃了好几顿饭。五一有三天假,已经许久不着家的住校生几乎都是铃还没打完,人已经冲到了回家的公交站台前。大姐的姐姐五一结婚,伴娘是老远赶回来的发小,因为天太晚了,明早又得一早起来忙碌,发小婚礼前夕就留宿在了大姐家。我们这里的习俗是准新娘在结婚的前一天晚上一定要独宿,发小只好跟大姐睡。发小是个很幽默的人,可也正是这个幽默的人把皮肤病传染给了大姐,然后不知情的大姐在有一天晒被子的时候不幸撞上下雨天的状况下又跟我挤了一宿。五月的天气已经是穿裙子的季节。最近几天我总觉得身上痒,汗流浃背的时候尤其厉害。开始我以为是天太热,我的皮肤又比较敏感的缘故,大姐抱怨说身上痒的厉害的时候我还嬉笑我们真有默契,连痒都挑同一个时机,自己随便涂了点花露水了事。直到手臂上出现了一个个小红点,我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了。蚊帐掖的很好,绝对不可能是蚊子咬的。两人上医院一查,双双倒吸一口凉气,居然是湿疹。立刻治疗。准高考身可比熊猫还金贵。医生给开了一大堆药,有内服有外敷,每天洗完澡后起码要花十分钟往身上抹一层厚厚的乳白色的药膏,一次就能用掉半瓶的量。大姐愧疚万分,拉我到小炒部吃饭赔罪。我笑,别这样,你也是受害者。再说医生不说了么,顺利的话,一个星期疹子就能消下去。医生非庸医,大姐用掉四瓶药膏后疹子就退了。医生没有撒谎,治疗顺利的话一个星期就能好;可他没有说的是,或者他已经说了,但我们有意无意忽略了的是,疗效要因人而异。我的皮肤好象真的比较敏感。针尖大小的皮疹始终不退。坐在教室吹着空调还不明显,等回寝室汗液一浸,就是噬骨食心的煎熬。我只好尽量在教室呆到教学楼熄灯的时候。在宿舍,我不好抱怨痒,高考前夕的每个人都精神紧张。我微笑着说别像欠了我五百万一样,我不司职放高利贷。大姐叹气,妹子,姐姐对不起你,冰激凌你要魔芋还是香草。我知道她是无心,大姐是那种看到身边人遭罪就恨不得替她受罪的人。我痒,她比我更难过。高考的时候只有少部分人可以留在本校的考点。不知道是按照什么标准划分的,我们班跟隔壁班居然分到了一所普通中学去了。我不是对普通中学存有什么自以为是的偏见,而是学校的硬件设施水平跟它的名气成正比。(名校才有资本收赞助费啊!马无夜草不肥!)我看到比我初中母校还不如的考场的时候,心咯噔了一下,刚从空调打的十足的校车里出来的身体立刻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原则上考场是要有空调开放的,可“原则上”这种说法本身就意味着原则的缺失。我人生最为惊心动魄的三天是在一间闷热,有蚊子翩翩起舞的教室结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