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成绩已经下来了,我发挥正常,不喜不悲。晓谕的物理历史性突破,进了80分大关,开心地她忘记了所有的选择题答案都是我提供给她的。反正她选文科,这最后一次的物理成绩就当成分班前的礼物吧。我收到的班上同学分班前给我的大礼是三好生的17张投票,而全班有58名学生。唱票的是我跟学习委员,班主任看到我地的票数的时候有点担忧地看我。我努力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微笑着轻声问:“老师,你跟不跟班走。”她回答我说跟。结果,虽然她因为这一个班带的失败(全年级倒一),后来没有再当班主任,我高中三年的英语都是她教的。高中结束的时候,她告诉我,高一的那次三好生选取让她一度很怀疑我的人品和为人处事;但经过后面的两年相处,她相信我是个认真塌实而善良的学生。所以说,大部分人的判断也未必就是对的,想真正认识一个人实际上是很难的。人是社会动物,怎么可能不在意社会的看法。我回到座位上的时候依旧面色平静,还打听了前排的两个女生选了什么组合。她们有点不太敢看我,我知道是为什么。平常对我笑容绵绵,到关键时候来温柔一刀,这个教室里坐着的大部分人不都是如此。“喂,吃巧克力。”萧然在后面拍我,我回过头,老实不客气地拿过来吃。唱票也很耗费能量呢。我一小口一小口吃着巧克力,耳边的声音哗哗的像海潮。暑假作业已经布置下来了,今天是我高一的最后一天。我安静地写数学题,数学题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它可以让我暂时忘却身边的人和事。晓谕好象跟我说了什么吧,我“嗯嗯”的应答着,不时抬起头来对她微笑。她看我这样,如释重负地拍拍胸口,兴高采烈道:“暑假好好玩哦。”我点头应答,笑容比她还灿烂。教室里渐渐空了下来,暑假来了,是美丽的夏天啊。我安安静静地收拾东西,把东西码的整整齐齐放进书包,教室里只有我拉上书包拉链的声音。然后我就趴在课桌上默默地流泪,一滴,两滴,渐渐汇流成一条线。我甚至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为什么我会被大家这样排斥,为什么这么多人讨厌我,我究竟又做错过什么。我待人和气真诚,做事勤奋努力,帮助别人不余遗力,为什么我这么认真地生活反而会被他们排斥。我于人于己都自信问心无愧。可是被这么多一起学习生活了一年的同学讨厌却偏偏是不容置喙的事实。我渐渐哭的有点喘不过气来,索性就放出了哭声。我不习惯被人看见落泪的,在我眼里,哭,是一种示弱的表现。身边多了一道身影,我没有看就知道是萧然。后来我想想也觉得奇怪,为什么那时侯我就笃定会是他,他明明是个漫不经心没什么正形的人。面纸递过来,我接住,继续哭,等到哭累了,没力气抽噎,才慢慢抽出一张又一张,擦眼泪,擤鼻涕。花了大半包。“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要,我要吃饺子,青菜虾仁馅的。”“好,乖乖坐在这里别乱跑。”我看见黑漆桌面上的泪水觉得很有趣,用食指蘸着漫无目的地画眼睛,一只又一只的眼睛,层层累积起来就什么也看不清。我用面纸把桌子擦干净,继续趴在上面发呆。萧然回来以后喊我起来吃东西我也不理他。“吃吧,你可真够难伺候的。”他无奈,把饺子送到我嘴边。我眼睛轮也不轮,张嘴,接住,慢慢地咀嚼咽下。这样,他喂一颗我吃一颗,中途他停下来的时候,我也不动。后来他没办法,只好继续喂下去。吃完了饺子我擦擦嘴,认真地问:“还有吗?我还饿。”“没了,最后一碗。”“小气鬼,我自己去买。”我要站起来,却发现趴着哭的时间太长,半边身子都麻了。“去什么去,我刚出来食堂就关门了,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可是我确实饿啊,哭是很费力气的。”我一本正经的强调。“我怎么命这么苦,摊上你这么号人。囔囔囔,我最后一桶泡面也贡献出来了。”“泡面啊。”我犯难地皱眉头,嫌弃道,“不营养的。”“你吃还是不吃?!”“吃吃吃,哥哥你挑选的泡面肯定既好吃又营养。”“这样看着我干什么,你该不会是想……”“嘿嘿嘿,哥哥,你是世界上午后最善良最好的人。去啦去啦,去泡面。”我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线。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跑到楼道的那一边的开水房里去泡面,我百无聊赖地拍打自己发麻的腿。面泡好以后我吃了没两口就迟钝地发现我其实早就饱了,然后我用叉子在面汤里搅啊搅,死命也塞不下了。萧然笑得阴险,“吃啊,怎么不吃了,肚子不是很饿吗。”“哥哥,我哪能自己吃让你光看着呢。这多不符合咱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呵呵,哥哥,你吃吧。”“少跟我来这套。赶紧把它给我吃光,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是面,不能用粒的。”我小小声地辩解,被他眼睛一瞪,立马吓得又“哧溜哧溜”地吃面条。又吃了两口以后,我实在是吃不下了。他在旁边盯着,我又不好暗渡陈仓,只好愁眉苦脸地看着这一大桶飘着红油的面发呆。“吃不下呢?”“嗯嗯”我小鸡啄米般点头,然后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他。他忍俊不禁,故意作严厉状,“来,叫两声好听的。”“哥哥是世界上最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无人能及的帅哥。”“嗯——不错。”他满意地点头,接过面条自己吃了起来。我看他吃的香又挺谗的慌的。末了,我还垂涎面汤。“番茄味的?”“是啊。”“你不吃了?”“已经吃完了呀。”“汤归我了。”不等他反对,我把汤抢过来骨碌骨碌地喝掉。他看着我,连叹气都忘了。萧然去他舅舅家过暑假,所以跟我同路。学校所在的地方实际上挺偏的,我们等了半天才等到公交车,车上人又多的要命,空气浑浊不堪。汽车在滚烫的柏油马路上颠簸了两个小时才把我们送到家门口。没错,我用的词是颠簸,马路也有豆腐渣工程。我上高二的时候,某个我们镇出去的高层衣锦还乡,对这条路大光其火,勒令追究责任,结果拉出了五六个蛀虫。一条路养肥五六个人,多恐怖!奶奶把西瓜放下井水里冰镇着等我回来吃。我选了一个大大的西瓜一切两半,把半个捧在手里吃。我讨厌手里瓜汁横流的感觉,所以一直习惯用汤勺舀者着吃。萧然没有去他舅舅那里就直接跟我回家了,因为我的箱子得有人拎。“怎么这么重?是不是衣服偷懒没洗带回来给妈妈洗啊。”“哪有。都是书啊,笔记啊什么的。暑假总不能在家玩吧。”我扳着手指数给他听,“下学期就分组了,我的物理化学又不是特别强,当然得好好强化一下。英语语文也得多加巩固,这个暑假忙着呢。”他冷笑,“招照你这样,活该累死。”“去死。”我龇牙咧嘴地掐他。他把东西放好以后就回去了。没几分钟又跑过来跟我讲话,我正在写暑假作业,遇见不会的题目当然是找他。这家伙超级自觉,我没请他吃西瓜他就开始自己动手舀。我看他还在给我讲题目的份上就不跟他斤斤计较了。题目说到一半的时候,我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萧然,我是不是个很惹人厌的人?”“书语。”“嗯?”“youareary(我的英文名字),notoney,不可能人见人爱。”“切,拽什么英文,有本事全部用英语说。”我嗤笑,一下子释然了,对啊,我又不是钱,怎么可能人人都喜欢我呢。半晌,我又想起了什么,追问道:“那你讨不讨厌我?”“不讨厌。”“那就好了。”我放心大胆地继续吃西瓜。物理作业完成了不到五分之一,时间就已经不早了。我看爸妈还没有下班回来的意思,只好自己淘米择菜。萧然看我的架势,啧啧赞叹,不错,不错,虽然入不得厅堂,起码还能进进厨房。我没好气地把他轰出去,他隔着玻璃窗跟我叽叽歪歪,怎么以前没发现他这么话痨。所有准备工序就绪,我正打算大显身手的时候,门口钥匙声响起,奶奶买菜回来了,手里拎着四五个袋子。我的眼睛嗖的发亮,刚要表达一下我的感动心情,结果奶奶压根连眼神都没施舍我一个,直接关心萧然,你舅妈说你喜欢吃带鱼,那你是喜欢吃红烧的还是糖醋的?还有,你吃不吃辣?我的双臂已经打开,维持着个准备拥抱的可笑姿势站在那里形单影只的好不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