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的体重在90斤以下,我可以考虑牺牲一下背你走。不过——”他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我,脸上的痘痘全都闪烁着恶意的精光,“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我没有牺牲的必要了。”“去死吧你,所有的东西你自己拿。”我施施然地两袖清风在前面走。萧然不能像我这般洒脱,拎着他兄弟们的包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因为我威胁他,如果他敢不管晓谕的背包的话,林风会翻脸的。他估摸了一下自家兄弟已经离不成疯魔不能活的境地相去不远,选择信服我的话认命地拎起她的背包。晓谕包里的吃的喝的都还没动,小小的背包委实有几分重量。纪念馆底层的大厅里白色的横幅迎风招展,穿着我们学校校服的学生正在引人过去在反对美军进军阿富汗的横幅上签名。大厅里人头攒动,热闹的很。“怎么看?”我指指那巨大的条幅。“形式大于内容,于事情毫无帮助,说到底不过是为了吸引眼球,玩噱头。”他不以为然。“明显是嫉妒。”我嘴上说鄙夷,心里是深以为然的。不过学校搞出这些来也符合世情,借一切事由不遗余力地炒作自己扩大自己的的知名度是每一个单位都会做的事情。冷酷点讲,阿富汗人究竟会怎样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契机,一个标榜自己的契机。这样看似慷慨激昂实际上没有任何本质意义成本低廉效果斐然的举动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何况还吸引了不少外国人过来观看。好家伙,秦歌这家伙居然正跟一国际友人用英语攀谈,旁边的文辉一脸谦和端庄。我跟萧然面面相觑。“听的懂他们说什么吗?”“听不懂。”我俩对视一眼,当下非常有默契地侧转过身子,悄无声息地溜到里面的资料陈列室里去了。受打击啊受打击,人家那英文叫一个溜。我站在旁边半天,愣是一个单词也没听明白。我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对不起烈士们鲜血染红的国旗。萧然也沉默,盯着展板发呆。“怎么,看到文跟别的帅哥双宿双栖心情不爽了。别难过,等几个月后,你重新恢复玉树临风树大招风的翩翩浊世佳公子形象,肯定会有更多的美女前仆后继的。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下一句是不是‘何苦单恋一枝花’?”他侧头微微一笑。“哪跟哪,这是苏轼《蝶恋花》里上阕的最后一句,后面接着的就是下阕的内容了。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消,多情却被无情恼。‘何苦单恋一枝花’不知道是谁加上去的。”“背的不少啊,看来年级里的名句默写比赛你是有备而去的了。”“哪有,我小时侯我爸就逼着我念唐诗宋词,还好我妈觉得‘学好数理化,打遍天下都不怕’,才没让我把四书五经一并学了。你不知道多逗,有一次我爸不在家,我妈教我背白居易的《江南好》,里面有一句‘风景旧曾谙’。我妈是教物理的,她也不认识那个‘谙’字,结果只读半边音,告诉我念‘y’,然后我就一‘y’n多年,上初中时都没改回来。那次我们班上公开课,老师好巧不巧偏偏把我喊上去背诵这首词,糗大了。”陈列室并不十分大,走马观花地看,很快就到门口了。前面有一年轻的母亲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宝宝,小宝贝暴热情地对着我笑逐言开,简直就是中国版的秀兰?邓波尔。我对漂亮的婴儿一向没有任何抵抗力可言,一看这么美丽可爱的宝宝对我抛媚眼,立马流着口水屁颠屁颠拉着萧然凑过去了。很明显是个男宝宝,因为他没有对着萧然暗送秋波。小孩子的手好小好软,手背上还有五个浅浅的手涡。我把他软软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握在手心里,真的是柔若无骨。然后我就很恶毒地想,古代文人创作说什么女子“柔若无骨的小手”,估计是yy的结果。正常的成人都不会有那样的柔荑的。“你不用羡慕他的手,你的手跟他已经很像了。”萧然借机恶毒地打击我。我郁闷地看着自己又粗又短的手指,从某种意义上讲跟这个可爱宝宝的手也有异曲同工之处。“这个小妹妹的手确实看上去跟我家宝宝很像。”刚才一直微笑地听我拍她家宝宝“好美好可爱”马屁的年轻的母亲此刻也开腔附和萧然的观点,“看上去都肉肉的,软软的。”“漂亮姐姐,你为什么非要加上肉肉的,直接说软软的不就行了。”我泫然欲泣,脆弱的心灵受到了极为沉重的打击。“小丫头,肉手聚财,人家想要还要不来。又不是说你人胖。”漂亮jj人美心也善良。我立刻笑成了波斯菊。“人家刚生完孩子没多久,以产妇的标准你当然不胖。”萧然这个杀千刀不气死我就誓不甘休的混蛋竟然凑到我耳边丝毫不留情面地打击我。我咬牙切齿怒视他的时候,宝宝抬起头,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循宝宝的视线看去,目光落在萧然满脸光亮饱满的痘痘上,明媚灿烂的阳光下,它们可比钻石更加光彩夺目。“乖,宝宝不怕,哥哥不是坏人,不是吃人的妖怪。”年轻的母亲哄着哭闹的宝宝,抬头歉意地对萧然解释,“小孩子胆子小,你别介意。”言罢立刻抱着宝宝往外面走。我已经笑得喘不过气,可怜的萧然同学自诩风流倜傥老少通吃,居然在一小小孩童面前吃了瘪,顷刻间脸色精彩的胜过展览的五彩斑斓的雨花石。其余的游人用怪诧而不满的眼神盯着我们,他恼怒地拽着我出了门。“任书语,不许说。”他的牙齿都快咬碎了,脸上的痘痘也眉飞色舞起来。“我不说,我不说你把人家宝宝给吓哭了。多强啊,昔江东小儿闻文远之名不敢夜啼,你也就差张辽一个档次而已。加油,再接再厉,总有一天你可以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的。”我笑的咳嗽连连,好容易才能说出完整的话来。他被气的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大厅里,文辉正好朝我们的方向看过来。我也大大方方走过去对她点头打招呼:“正忙呢?我看你们已经忙了好一会儿了。”“你刚才有来过?”她有些惊讶,眼睛并不与我对视。“对啊,我们进展厅前也经过这里,那时侯秦歌正跟一老外说话,可把我跟萧然给自卑的。萧然,过来啊,站在那里干什么。”我伸手召唤正若有所思盯着秦歌的男生。“萧然一直跟你一起的?”“那帮男生的包我哪里拿得动,他运气不好,抓阄留下来看包了。”萧然拎着大大小小的包面色平静地走过来,对文辉礼貌地点点头。等视线转移到我身上就已经俨然不耐烦的样子,丝毫没好声好气道:“又干什么?”你个重色轻友的卑鄙萧然,我在心里狠狠地鄙夷他。“没什么,怕你招摇过市又吓着小朋友。”有把柄不用是傻瓜,我不介意揭他的伤疤。“任书语。”他咬字发音准确而字正腔圆。“呵呵。”我笑得傻乎乎,眼里可全是算计的精芒。大眼瞪小眼,相互威胁告诫。“萧然,我还得帮我哥哥做事,你们去逛逛吧。我哥说这里风景不错,可惜我这次没机会好好看了。你熟悉地形以后等明年我们学校再来扫墓的时候,我还想请你做我的向导呢。”文辉微笑的模样颇具古典美人的神韵。“你哥?你说秦歌。”我一头雾水。“对啊,我们一起长大,他看我跟晓谕都像亲妹妹一样的。”文辉急切地解释着,仿佛怕被误会似的。我看看萧然,后者脸上没有明确的情绪变化,文辉的话似乎并没有让他高兴多少。也是,人家还有一个天仙子般的蓝洛当后备胎,可以不在意女友之一的忠贞与否。“书语,晓谕刚才找你来着,你要不要过去找她,她应该在你先前呆着的地方。”文辉忽然对我亲热起来,笑眯眯地跟我讲话。秦歌跟一个高二的学姐正说着什么往我们这边走来。“我也签个名表示对你们工作的支持吧,文辉,笔借我用一下。”我看着条幅上五花八门的签名,上面的字个个龙飞凤舞。“文辉!”我疑惑地抬起头,她把笔攥的紧紧的。“晓谕还没有吃午饭,你快点过去吧。”她微笑,“别弄什么签名了。”我茫然地点点头,只觉得有些怪怪的。“萧然,书语要走了。”文辉急急忙忙走到正跟秦歌打招呼的萧然面前,隔在两人中间。“你小子,早点回篮球场啊。等这学期结束我估计就没时间碰篮球了。”秦歌笑着推了推他,对我点点头,笑容亲切而和煦。这个男生究竟是怎么想的,把文辉和晓谕都当成妹妹看?我越来越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