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心里有数了,又问李学军:你想咋处理和桂花的事?
李学军梗着脖子说:我和她没关系,要说恋爱那是以前的事,现在我不想和她谈恋爱了。
主任吸了支烟,又喝了口水,很冷静地望着李学军,然后说:事情怕没那么简单,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主任说完就出去了,他又来到了桂花面前。主任说:王桂花同志,李学军说不想和你谈恋爱了,别影响部队工作,我看你还是回去吧,这事慢慢处理。
桂花听了主任的话,不哭了,她从自己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瓶安眠药,死死地攥在手里,一字一顿地说:主任首长,你要是不给我做主,我把这些药吃了,就死在你们部队。
问题就严重了,主任安排人把桂花带到招待所,又让两个卫生队的女兵陪护,他怕真要有什么意外,那就不好处理了。
接着主任又和其他领导通了个气,统一了认识,然后又找到李学军,开诚布公地谈了两点:一、让李学军同意请求,和她结婚。二、撤消李学军的干部身份,复员处理。
主任阐述理由时说,要是谈恋爱还好说,由组织出面做桂花工作。现在不一样了,你把人家都那个了,再不要人家,这就是玩弄妇女了,属于道德问题,部队不能培养有道德问题的干部。主任给李学军一天考虑时间。那天晚上,李学军躺在床上一夜也没睡,他一直在流泪。提干,是他的梦想,马晓魏也是他的梦想,他要在这两者之间选择了。如果同意桂花的请求,他可以继续在部队工作,如果不同意,他就会复员,回到老家靠山屯去,马晓魏他也不会得到。这些账他早就算明白了,不用算了,脑子里空空的,他只想流泪,也只能流泪了。李学军和王桂花的结婚证是桂花到部队的第三天去驻地公社领的。桂花拿到大红的结婚证时,长长地吁了口气,她没有在部队做过多地停留,她对自己有交代了。她临和李学军分手时说:李学军,我知道你不心甘情愿,这没啥,有一天你把我随军了,变成城市户口了,我答应和你离婚。在你没把我带出农村前,我就是你的老婆,别的说啥都没用。桂花离开部队不久,李学军排长的任命书下来了。马晓魏的身影只是远远地在他的视线里出现过几次,她没找过他。
不久,马团长到师里去任参谋长了,马团长的家也迁走了。又是不久,马晓魏抽调到师医院工作去了。李学军的生活又一次水波不兴了。李学军因为把桂花&ldo;收拾&rdo;出了麻烦,而不得不和桂花结婚。马晓魏又远离了他的生活,他觉得这次自己是彻底亏了。如果自己要和马晓魏好,那么马参谋长就将是自己的岳父;如果要有了这层关系,那么他的未来是不可限量的。这一切的毁灭都缘于桂花,要是桂花不到部队要死要活的,他肯定不会和桂花结婚。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以前的李学军了,他现在是警卫排长,堂堂的部队二十三级干部。结婚证虽然和桂花领了,但他并不甘心眼前的这份婚姻。他现在已经是干部了,又是已婚干部,每年都有一个月的探亲假,一连几年,他一次也没有回去过,他怕见到桂花。他不愿意见她,不知为什么,他还有些恨她,恨她毁掉了自己的前程和幸福。
桂花每年都要到部队来一趟,住在部队临时来队的招待所里,李学军基本上不和桂花住在一起,还是住在自己的宿舍里。这样一来,桂花并不会在部队死磨硬泡,住上个日。很正常地就走了。
那时公社已经改叫乡了,原来的赤脚医生们都被整合了,公社改乡之后,王支书就已经不是支书了。闲在家里和别的农村老人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惟一不同的是,王支书仍然读报,什么报都读,坐在自家的炕上,戴着老花镜读报的样子很认真,读完报后就努力地思考,目光透过窗子,望着外面的天空什么的。有些事他想明白了,有些事他这生这世就永远不明白了。
桂花被整合到了乡医院,她是经过考试被聘用的。后来她又报了省医学院的中医函授院,那几年,李学军不回来,又没个孩子,她有很多精力和时间去钻研业务。函授每年都是要面授和考试的,每次面授时,她都和医院领导请探亲假,她先在部队住个天,然后就到省医学院面授考试去了。直到几年后,她拿到了大学文凭,医院领导才对桂花刮目相看。
那时年纪轻轻的桂花已经是乡医院的头牌医生了,凡是看病的人,都要挂桂花的号。有时会经常出现这样的场面,别的医生门前是空空的,而桂花门前却排起了长队。那时的桂花生活很充实,整天乐呵呵的。
夜晚尤其是独自一人时,躺在炕上的桂花经常在默默地流泪。青春的煎熬,有时她想大喊大叫。第一次去部队时,李学军饿狼似的一遍又一遍地&ldo;收拾&rdo;她,她当时感到的是恐惧和刺激。现在回忆起来,竟是几年前的事了,现在她早就没有了恐惧,有的只是怀念。这份怀念有时又让她感到很模糊,甚至还有些苦涩的味道,让她伤心和难过。她知道,只要李学军在部队干下去,她迟早有一天就会随军的,那时她就是城市户口了。只要自己是城市户口,凭着她有文凭有专业技术,不愁找不到一份工作。
现在桂花把所有的念想都用在等待上了,如果随军后李学军提出离婚,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