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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举步维艰（第1页）

秦部长吃完那顿简单的工作餐走出会议室的时候，感到既紧张又有些期许，他有种预感，只要找到那个姓君的小子，他的难题就迎刃而解了，一切问题的答案都在那个小子的身上。

《对抗丧尸军事战略会议纪要》以及《今后一段时间关于开展抗尸专项重点工作的数点意见》都已经提交上去了，材料中当然提到了国防部和军方两边在对丧尸作战上的不同意见。国会、军部为此召开了战略制定与协商会议，在充分听取与会军事专家、教授、学者等各方面意见之后，得出最终结论，决定支持国防部的战略意见：将全国剩余兵力全部调往未受感染的各大城市驻防，收缩防线，重点防守，力保硕果仅存的革命果实不出岔子。

其实他们这样做的原因也很简单，短短一个多月时间，半壁江山已经尽数沦陷，数百万平方公里的国土尽丧尸口。工农商三套马车之一的东北老工业基地已经玩完了，好在农业和商业的中心都在南方，一时半会儿还能挺住，但那也支撑不了多久了。就算是史上速度最快的侵略战争也没有这样的占领速度啊，再打下去，这个国家很快就要亡国灭种了。被外国人占领了还能当个亡国奴，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不管下面的人民生活得如何水深火热，至少身处上层的人还是可以歌舞升平夜夜笙歌的，历史上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这首诗中应该受到谴责的不是唱歌的商女，是听歌的人。

可这丧尸可就不一样了，那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没人和你商量那些劳什子割地赔款啊开放通商口岸之类的，人家一不要钱，二不要地，要的就是你的命，这还有什么好商量的。

本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能过一天是一天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国会已经决定了，无论如何也要保住我们这些老头子的性命，哪怕损失再多的土地，再多的人民也在所不惜！

与此同时国家领导人们协同外交部的头头脑脑们展开了和世界上其他国家的赈灾谈判。具体的繁文缛节就不一一列明了，总之就是一个意思：你们看啊，灾难是我国的，但危害是世界的，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大国我们已经不计成本不计损失的将这场可怕的灾难控制在我们的国土上了。以世界上五分之一的人口喂饱了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丧尸，这是一项多么伟大而光荣的事业啊。单只凭这一点，就是我国为全世界反丧尸侵害斗争做出的不可磨灭的贡献！仅就这一点上来说，哥几个怎么的也得意思意思吧？我们要是垮了，这丧尸可就跑你们那撒野去了，到时候可别说兄弟没提醒过你们。

得益于新闻媒体的大力宣传，丧尸吃人的恐怖画面在全世界引起了巨大的轰动，长久以来生活在和平世界中的人们哪里见过这么血腥暴力的场面，每个人都看得心惊肉跳，胆小的尿都吓出来了。一时间全世界刮起了一股恐惧丧尸的热潮，人们闻尸色变，生怕那些会吃人的东西跑到自己国家里来。晚上要是有小孩子哭闹不听劝告，只要吓唬他说丧尸来了，马上就能止住哭声。世界各国政府也是纷纷慷慨解囊，要钱给钱要枪给枪，要食品药品原料燃油都不带犹豫的，要什么给什么，要星星不给月亮。所有的这一切只有一个条件，哥们儿，您可千万挺住啊。多少年尔虞我诈的老关系了您可不能害了兄弟们。所谓出口伤人，什么东西都能出口，你这东西要出口了，那不只是伤人，还伤心啊。

北方的老大哥更是发话了，咱兄弟没得说的，一百多万独联红军已经在国境线上集结完毕。只要兄弟你一声招呼，千军万马南下而来，什么丧尸病毒统统给你灭了。当然了，亲兄弟还得明算账，我们都做出这么大牺牲了，北方那些个油田矿藏工业设施什么的就当做军费让给我们吧。最好两国之间再多出几块缓冲地带来，没别的意思，你看这一次是丧尸，下一次搞不好是僵尸、飞尸什么的，总之你们出了事情不能马上影响到我们才行，弄出些缓冲地带带都是为了大家好你说是吧。

哪些援助需要赶紧收入囊中，哪些附带的政治条件不能答应，哪些文件得尽快签署，哪些承诺需要再三权衡，这都是需要整个权利中心做决定的。一个国家的外交部门加上所有的领导人就算能力再强，也无法同时应对整个世界的外交包围啊。面对任何一个国家那都是重大外交事件，每一次会务都马虎不得，决策层实在感到分身乏术，所有能拍板的人都上阵了依然忙得是脚不沾地，一个人恨不得掰成两个用，每个人的工作行程密密麻麻的精确到秒，长达数页的工作安排恨不得连上厕所的时候都会务几个外宾讨论一下病毒污染的净化问题。

外交上的事情都是大事，相对而言国内的事情就算小事了。反正丧尸一时半会还亡不了国，就算亡国了还能当流亡政府不是，所以军事方面的事情就全权交给军事工作特别小组去处理好了。

这下秦宏宇可算是一手遮天了，根据小组建立之初定下的规程，在这个特殊的时刻部队一枪一弹一兵一卒的管理，调动，分配，使用都要通过军事小组，也就是说要经过他。如此一来等于整个国家的军权都掌握在了他一个人的手上。没错，宪法规定一切军事行动的最终决定权依然在国会和军部，可那都是走的形式，到了这会儿那些人只负责签字，具体到决策的制定，行动的执行，人事的任免，各项经费的支出都是他说了算。一时间秦部长好不威风，手握全*权那在古代就是摄政王啊，不是天子胜似天子。这个国家的枪杆子就握在他的手里，他跺一跺脚全*界都要抖三抖，还有谁敢跟他蹬鼻子上脸的。

但很快秦部长就发现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样，他毕竟是科班出身，是个彻头彻尾的学院派，没有真正带过一天兵，打仗那更是书里见过千百遍现实中却如初恋。如今真正的军事大权交到他手里之后，部长大人登时傻眼了，我勒个乖乖，原来掌军是这么回事儿啊。先别说带兵打仗那些极端情况下的军事行动吧，单只是日常的部队维持就够他喝一壶的了。各种军需品的补给，更换，军粮、军饷的配比，发放；部队的调动、换防，在此过程中各军种之间的配合，大到每支部队驻防的具体城市，具体地点；小到军用品的损耗，武器装备的补充，甚至是每一天士兵们的口粮都要报到他这里来。好家伙，每天打开办公室的门他都有点儿脚软，办公桌上面急待签字的文件保证给他堆到天花板上去，手边的电话从他上班的那一秒起就没有放下过，每十分钟里至少有三个人来敲门喊报告的，这还不包括那些司令军长们隔三差五的来请示工作，下面部队时不时的扰民啦，争抢驻扎营地打架啦，发放的军用品有问题啦……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没完没了。整个国防部加上那些理论说起来一套一套的专家教授们统统调动起来，还是忙得焦头烂额，每天都会出现各种各样因为解决不当导致的本不应该出现的问题。就连一向支持他工作的总统都找他谈话了，这都什么情况，怎么仗还没打起来自己就先乱成这样了。

他秦宏宇也不是傻子，知道这是那些军区司令们们在跟他捣鬼。根据他的调查发现，每个军区各个部队对于他们日常的维护，包括迁移、驻扎都有一套完整的，详细的，行之有效的管理办法。每个部队的本身都不尽相同，但对于该部队都是最为适合的。那些人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什么事情都来请示，审批，这是故意想把他累死么？

秦部长把他的发现当着各军区司令军长的面提了出来，质问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司令们也没和他吵，还和他讲道理呢。人家说了，是你自己要求任何军事问题都要通过军事小组决定的，我们怕之前的制度不符合你的要求，特别按照你的规定向上请示，这样做有错吗？一番话问得秦部长哑口无言，心中把这些老狐狸们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百遍啊一百遍。

这下秦部长也学乖了，除了一些临时有明确要求的比如某部队的具体调动位置之外，其他的日常军事项目统统回复“按照原有规定执行”“按照惯例实施”那些之前的规章制度都是写好列明挂在墙上的，要是真出了问题那就是下面执行的问题，他秦部长可是要严惩不贷的。

果然，很快向他请示的文件就少了，一些不那么重要的文件也交给李秘书代为处理，他又获得了难得的清闲。可惜好景不长，没多久他就发现了新的问题。那就是那些发出去的部队调动命令如石沉大海一般，根本没有反应。

对于这场抗尸战争，他始终坚持坚壁清野重点防护的原则，一方面他觉得这样做可以最大限度的保存现有力量，避免部队消耗在没有意义的收复失地的战斗中，同时也避免了城市被丧尸趁虚而入扩大沦陷地区；另一方面，也是他不可告人的原因，那就是那些丧尸都和他正在进行的秘密研究有关，一旦那项研究有了成果，那么这些丧尸将成为他手中的力量，他怎么舍得让自己手中的力量白白损失呢。因此他始终坚持能不打就不打，能少打就少打，即便打也乱打的人少死，尸少灭抗尸原则。

有鉴于此，将部队调入各大城市驻防就是他掌军的核心思想。根据前方沦陷区传回来的抗尸经验，在城市周围构筑高大的防尸墙可有效阻止丧尸入侵。近年来房地产市场高速发展，城市里别的不多，钢筋水泥和廉价劳动力最多，那些东西都是现成的。一纸红头文件下来要求执行战时*，所有开发商建筑企业包括原材料的供应单位全都有指标，负责在什么地方构建多长多高多厚的防尸墙，逾期不能完成统统吊销房地产营业执照。任务到户责任到人，不能按时完成的统统问责。

摩天大楼都能在几个月之内给你盖起来，一条现代版的长城算什么。反正也没有相关技术指标用来验收，基本上人力往上撞不倒就算合格，谁也不会去看你用的是多少硬度的砖哪出厂的钢筋，往上建呗，搭个空架子还不容易啊。一时间各大建筑公司包括村里的施工队都忙开了，大家用迪拜七天一座酒店的效率和所有你能想到的偷工减料的方法在短短一个月时间里把一个个城市圈了起来，多年前的那场圈地运动再次在东方这个文明古国上展开了。有的地方为了凸显政绩建一圈还不够，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城市圈起来，搞得好像某片电影里那个圆环套圆环的王城似的，从天空上俯览怎么看怎么像蚊香。

好不容易“城墙”建起来了，可守城的部队却迟迟不到位。命令一下再下，到达指定驻防城市的部队却少得可怜，很多部队不是在原地上磨磨蹭蹭的不挪窝，就是在半路上拖拖拉拉的好几天都前进不了几里地，把个秦那张气得直叫嚣要枪毙几个领兵将领。

古语有云军令如山，这命令下去岂是你可以拖拉得起的，怪就怪在那些部队都接到命令了，也声称执行了，就是不见效果。折腾来折腾去秦部长终于发现了其中的关节，他国防部下达的每一道命令都是说某某部队立刻如何如何，马上怎样怎样，说的都是一个模糊的时间概念；而以前人家的调动命令都是标明时间的，比如说某某部队务必在某日夜里二十一点三十分之前赶到某某地点。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节那些老兵油子就有话说了，我接到命令后立刻就开始着手调动了啊，可是驻地的事情一直没有解决清楚，所以走不了；要不就是马上就上路了没错，可马上来马上去就是上不了指定的驻防地点。

秦部长当然知道这又是那些军方的老家伙在给他下绊子。按理说这种延误军情的情况是可以告上军事法庭的，情况紧急的时候甚至可以就地枪决。可是几乎所有一线带兵的基层指挥官们都听调不听宣，他还能把所有这些人都处理了不成，要真那样谁还来帮他管这些兵。

秦宏宇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具体带兵的都是那些老狐狸的下属，门生，旧故，只要他们有心，和自己对着干的办法多着呢。秦部长一咬牙，从国防部，国防科技大等直属部门及下属单位抽调了一批军事素养过硬，关键是对他本人言听计从的青年军官下到部队基层，替换各部队的指导员，方便他开展工作。这些人名为指导员，实际上就是督军，向上直接对他负责，向下传达他的命令并督促所在部队执行。

这一手果然还是起到了些作用，那些迟迟不到指定驻防地点的部队终于到达了，命令下去也马上得到了执行，秦部长以为终于可以安心执掌江山了。可惜他又错了，不说部队这种排他性极强的小圈子，就算是一个乡镇政府的领导班子你空降一个书记下去都极有可能被架空，部队这种特殊的组织结构更是如此。部队里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那都是从血与火的磨砺中培养出来的，就算是和平年代那些每天吃在一起住在一起训练在一起打架在一起的大头兵之间的战友感情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基层的军官之间很多都是同梯、同乡、老战友、老领导，有些人从当兵第一天就认识，战友情那更没的说。从电视剧《亮剑》里李云龙和他的指导员之间从互相鄙视，反复摩擦到最终信任那需要经历多少考验就不难看到。你个嘴上毛都没长齐的指导员下来指手画脚，还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这谁能服你。

人家也不打你，也不骂你，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这些小祖宗，对他们传达的命令执行无误，看上去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但是最终的结果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机械化部队人到了，最重要的武器装备还留在驻地；战略导弹部队武器装备倒是齐了，可人家通常都是和雷达通讯部队协同作战的，但雷达部队却没有和他们在一起；后勤保障部队严格按照要求高指标高营养的供应部队餐点，没几天就报告说餐费严重超标，申请加拨餐费，一核算才知道，好家伙，几天吃掉平时一个月的餐费指标，山珍海味都上了，就差鲍鱼刺身了。

最离谱的是前线驻防部队，他们是和丧尸直接接触的作战部队。武器装备最为精良，战斗力也最强，可谓精锐中的精锐。然而就是这些战场上的尖刀，在执行撤退命令的时候却拖泥带水的半天蹦不出个屁来，指导员都恨不得拖着前线指挥官的腿走了，可人家就是抬不起那个脚。人家也不是抗命，是实在走不了，报告说丧尸都粘着呢，你这边走回头那边丧尸就追着你屁股咬，根本甩不开啊。

这份报告交到秦部长桌上的时候，秦部长一把将报告撕了，直骂那些派下去的年轻军官书生误国百无一用。就连他这个理论派都知道现在的步兵行动都是全机械化完成的，很多都有运兵车，至少也有卡车搭乘。除非前线那些丧尸都是二阶以上的，而且还是那种跑得飞快的，否则怎么可能追着他们屁股咬。再说了，他们又不是和丧尸肉搏，在丧尸还没有靠近的时候就已经通过炮火打击和空中轰炸极大的消耗过了丧尸的数量，等进入单兵武器打击范围之后那更是被密集的火力网绞杀殆尽，根本没有近身的可能。什么叫“追着屁股咬”难道那些丧尸还会飞不成？

那些该死的老兵油子，他们就是不愿意撤退，就是要和自己过不去啊！秦部长怒不可遏，摔椅子瞪眼踹桌子骂娘，把个办公室里能砸的都砸了，还是一副火气难消的模样。

秦部长知道这样下去无论如何他都会被那些老狐狸拖垮的，原来他们也不都是直肠子啊，耍起手段来那一点不比自己差，当初真是小看他们了。

就在秦部长感到一筹莫展的时候，他又收到了有关他的老对头肖长龙的消息，那条老狗亡他之心不死，赶在这个时候又给他上眼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