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郁斐从郁志阳卧室出来,鬼鬼祟祟踮着脚往外溜。
门面的棚顶大灯因晚风摆动,落在地面的弧光如水浪。郁志阳耷拉着眼皮,站在烧烤架前翻一串鱿鱼,没留意他亲爱的表妹做了什么。
萎靡不振是他的常态。郁志阳应届身份进入大厂,三个月后极速被优化,那时才知道应届生是企业免税的工具人。
总之他像个嗦干净的芒果核,被社会无情抛弃了。
后来便找不到如意的工作,毕业即大厂令他眼高手低,他想躺平充当家里烧烤摊的帮手,被郁青松一棒子锤上楼,命令他做点正经事。
考公、考编、考研,无论如何不能烤羊肉串。
郁志阳断断续续坚持,又失败了几年,如今还是站在楼下烟熏火燎。郁青松没放弃让他继续考试的执念,父亲的催促和期盼让郁志阳变得沉闷,他偶尔夜不归宿,其余时候在烧烤架前站着。
他觉得他的命运跌宕,很像他手里这串缩水的鱿鱼。
这是林郁斐此行的目的,以同龄人的同理心,开导郁郁不得志的年轻人,顺便弄清楚他夜不归宿的落脚点。
“得了吧,你个二十三岁的小屁孩,毕业一年顺风顺水,你哪有共情能力。”
郁志阳像个泄气的皮球,不愿意与她多聊。
林郁斐只能用最不道德的方法。
她借口帮郁志阳内推农发投的岗位,拿到他的手机,期间郁志阳被舅舅叫出去帮忙,林郁斐得以从容地装上定位软件,并将其隐藏。
手机上的红点在舅舅家停了一天,第二天傍晚开始缓缓向外移动。
林郁斐兴奋地蹦起来,套上外套追出门,信任地朝红点移动,没想过这枚红点会将她带去哪儿。
等她抵达黑乎乎的巷口,红点早已静止不动。林郁斐站在唯一的路灯下,这条水泥小道往前仿佛没有尽头,地面一点儿淡淡的橘光消失后,浓稠的黑占领全部空间。
林郁斐试探着往前走,时不时回头看巷口的灯,光亮越来越远地抛在身后。
她的眼睛在黑暗里逡巡,看清左手边是片废弃工地,扯断的警戒线像被风吹垮的蜘蛛网,发出簌簌的响动。
好在还有吵闹的声音传来,这是她继续前行的勇气。
这条小巷在一家夜场的背面,重低音鼓点嗡嗡作响,林郁斐认为这是闹市的证明。
因此她继续往里,离红点只剩三十米距离。前后皆暗的地方,左边依旧是空无一人的开阔工地,右边是一排密不透风的水泥墙。
林郁斐楞住了,三十米是人类肉眼可见的范围,但很显然这里没有郁志阳的影子。
她打算折返,怀疑定位软件精度颇有偏差,郁志阳此时可能在夜场买醉,这无疑是坏消息里的好消息——借酒消愁在年轻人眼里不算陋习。
寂静的巷道忽然传来吱呀声,平整而连续的墙面乍然出现一道裂缝,像凭空浮现一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