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蝶身子颤了一下,不自觉握住了白夜冰凉的手,可他还是没醒来,孙蝶担忧地抿了抿唇,回首望向唐小婉,唐小婉对她笑着点了点头,以示安抚。孙蝶舒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的,每一对情侣中间都难免有个婆婆挡道,但她这是姥姥,比婆婆更位高权重,真是让她忐忑不已啊。再说白夜还受了伤,现在让她离开他身边,她怎么放心的下呢?下了马车跟在唐老太太身后,孙蝶一步三回头显得极为不舍,唐小婉忍不住小声道:&ldo;你放心好了,天下还没有什么毒是我唐门解不了的,再说九弟他也不见得中了毒,或许只是太累了,睡得比较沉,你不要太过忧虑,安心的去吧。&rdo;安心的去吧……这话怎么听怎么渗得慌,既然白夜没事,那她还真得安心的去了。孙蝶转回头望着唐老太太渐渐远去的背影,急急忙忙跟了上去。原以为唐老太太只是带着她找个没人地方训话,却没想到居然将她带到了唐门祠堂。一进门就闻见一股浓浓的檀香味,入目便见数不清的神位牌高高叠起,足有三尺多高。唐门还真是人口众多啊,孙蝶不禁看傻了眼,还是听到唐老太太一句冷哼才缓过了神,忙低眉敛目道:&ldo;唐掌门。&rdo;唐老太太随手将祠堂的门关上,轻抚着蛇头拐杖,眼底有些许探究,神色十分耐人寻味,似乎并不是很讨厌孙蝶:&ldo;跪下!&rdo;这两个字一说完孙蝶便跪到了最中央的蒲团上,面前是罗列的神位,身后是威严的唐老太太,她心慌得不得了,却还是故作镇定,她觉得要想让未来姥姥满意她这个孙媳妇,就必须表现得好一点,为了能和白夜在一起,她算是豁出去了。&ldo;你知不知道夜儿从小到大没受过一次伤?&rdo;唐老太太立在孙蝶身后,目光凝视着第一排最前面的两个神位,声音低沉,却并未有责怪之意。孙蝶吸了口气,垂头道:&ldo;知道。&rdo;就算以前不知道,现在也知道了。&ldo;若非为了你,夜儿岂会以身犯险,还受了伤?他从出生到现在,从未受过一次伤,你叫老身对你如何喜欢得起来?&rdo;唐老太太缓缓前行,停在最前面那两个神位前,沉声道,&ldo;你过来。&rdo;孙蝶乖巧地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双手紧张地搓来搓去。&ldo;这是夜儿爹娘的灵位。&rdo;白夜的爹娘都死了?孙蝶不可思议地看向那两个神位,左边的上书&ldo;唐书雁之灵位&rdo;,右边的上书&ldo;唐傲天之灵位&rdo;。&ldo;夜儿的爹娘死于同一日。&rdo;唐老太太回忆着往事,&ldo;傲天是书雁的表哥,书雁是老身的独女,当年傲天对书雁起过誓言,终生只娶她爱她一个,可后来书雁生夜儿的时候,傲天却违背了誓言。&rdo;孙蝶皱起了眉,正欲说点什么,便见唐老太太转过了身,凝视着她的脸,淡淡地语出惊人:&ldo;所以待生完了夜儿,书雁便将傲天与那贱人毒死,然后自杀了。&rdo;孙蝶身子有些发抖,沉默半晌发出了一声叹息,垂下了头去避开与唐老太太对视的眼神。唐老太太眉目端庄,重新将视线移到了神位上:&ldo;所以老身这个掌门便一直做到了现在,所以夜儿自懂事起便极恨毒药,他总认为若他娘不懂用毒,他的爹娘便不会死,他就不用沦落到这个无父无母的地步。&rdo;孙蝶忍不住cha嘴道:&ldo;他还有唐掌门这个姥姥,还有四姐这个姐姐……&rdo;&ldo;表亲虽也是亲戚,却始终敌不过骨rou至亲。&rdo;唐老太太叹了口气,&ldo;后来他便出了唐门,隐去姓氏,以名拆分为姓名,拜了医圣为师,想要解尽天下奇毒。&rdo;……原来,他叫唐白夜。孙蝶在心里默念这三个字,有种微妙的感觉油然而生。&ldo;老身不管你与那洛凡生有何样的过去,你既已与夜儿定了亲,便要安分守己地做我唐门的媳妇,否则,老身绝不会同意你来做唐门未来的主母。&rdo;唐老太太忽然转身瞪着孙蝶,字字珠玑,警告中带着托付。已经傻了一次,绝不会再傻了,孙蝶稍怔了一下便慌忙解释:&ldo;唐掌门你误会了,我和洛凡生真的什么都没有,我们见面的时候白夜几乎都在,我也不知道他上次为什么那样说,我和他真的……&rdo;&ldo;行了,别解释了。&rdo;唐老太太摆了摆手,打断她的话,&ldo;你失踪这三天夜儿找了你好久,今早忽然带了从不肯用的佩剑独自出了唐门,老身便知道难以善了。&rdo;孙蝶愧疚地低下了头。唐老太太睨了她一眼,叹了口气:&ldo;既已怀了身子,便安分呆着,动了胎气怎么办?今次之后,你要长个记性,莫再出事。&rdo;孙蝶一惊:&ldo;我……&rdo;什么时候怀了身子?唐老太太不解她为何惊讶,兀自道:&ldo;那日我与夜儿进房商讨你的事情,他告知我你早已有了他的骨rou,我纵是再不愿意,也不能委屈了我唐家的后代,你以后切莫再与那些江湖人士来往,安心地做我唐门未来的主母便是,知道了吗?&rdo;孙蝶的表情很奇怪,似喜非喜似怒非怒,半晌才憋出一个字:&ldo;是。&rdo;唐老太太一摆手:&ldo;回去吧,夜儿受了伤,你去照顾他。&rdo;&ldo;……是。&rdo;孙蝶面无表情地转身出门,直到回了白夜的房间,还是没搞清楚怎么着她就&ldo;怀了身子&rdo;了?推门而入,孙蝶正纠结地皱眉苦思,便见本该躺在c黄上休息的人已换了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单手支头斜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听见了门口的动静,他缓缓睁开了眼,眉目一转,似有所虑。今夜委实丢人,先是在唐老太太那跟个傻子似的,回来了见着白夜又继续发花痴,孙蝶的脸上整个就一副好像死了没人埋的表情。&ldo;姥姥带你去了祠堂?&rdo;今晚的白夜与往日不太一样,他眉梢眼角都凝着淡淡的愁郁,似乎永远都解不开。孙蝶转身将门关好,走到桌边坐到他对面,倒了杯茶边喝边应了一声:&ldo;嗯。&rdo;白夜略微颌首,眼睫颤了一下,便没再言语。孙蝶喝着茶打量他苍白的脸色,轻声问:&ldo;伤口在哪?疼吗?&rdo;他已换了一身新衣裳,领口和腰带都系的一丝不苟,完全看不见有包扎过的痕迹。白夜闻言神情软化了些许,从未有人问过他疼不疼,就好像他从不会疼一样,他心尖莫名颤动,低声道:&ldo;无妨。&rdo;&ldo;伤在哪?&rdo;孙蝶对这个问题很执着。&ldo;……腰。&rdo;白夜白皙修长的手指抚上腰间的宽边鸾带,孙蝶循着望去,放下茶杯走到他身边蹲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血迹后方才抬头去看他,却正好对上他一双若有所思的黑眸。她眼珠一动,问道:&ldo;你在想什么?&rdo;白夜未答,淡淡闪开视线,反问道:&ldo;你在想什么?&rdo;&ldo;我在想你在想什么。&rdo;孙蝶唇边勾起浅浅的笑意,干脆直接窝在了他怀里,小心地避开他伤口的位置。白夜的手臂搭在她的肩上,她轻轻地坐在他腿上,整个人几乎陷进了他的胸膛,他眉宇间&ldo;川&rdo;字舒展,薄唇泛光,几乎透明:&ldo;我在想你在想我在想什么。&rdo;孙蝶动了动胳膊环住他的脖颈,透过开着的窗户望向天边明月,缓声说:&ldo;其实我根本没怀孕,对吧。&rdo;白夜眉目一凝,侧首望了她一眼,若有所思道:&ldo;是。&rdo;&ldo;可是你姥姥现在以为我怀了孕,且当了真,准备训练我做唐门的少奶奶,你不怕今后想反悔时没有余地了吗?&rdo;他以前并不想娶她的,他这么做让她很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