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难尽,”少女模样的“诡法师”轻轻摇了摇头,“但这一切都是必须的。”
“我一直断续掌握着因斯·赞格威尔的行踪,”她主动转换了话题,棕色的眸子像古井般平静无波,带着不符合年龄与容貌的沉静,“在做好充分准备的前提下,我自信不会输给一个‘守夜人’,但他的身边还有0-08。那件封印物太过危险……我还需要更多的信息,和一个更好的计划。”
“……我能做什么?”戴莉默不作声地出神片刻后问,“我能协助你什么?”
“等待。”
克莱恩微微仰头,目光平静地直视终于重新聚在一起的同伴:
“提升自己,变得更强,收集一切有用的信息……”
“然后,等待机会,并心怀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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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有一个问题,”戴莉说。
“我知道伦纳德对你有感觉,”在场最年长的前辈瞟了一眼露出不自在神色的绿眼睛青年,“……虽然也是后来才发觉。既然你……回来了,那最终你们会搞在一起也不奇怪。”她耸了耸肩,“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克……呃,你知道‘红手套’们已经在张罗着要给你们办婚礼了么,不说别的,你确定要为了这个冒走进圣赛缪尔教堂的风险?”
……克莱恩,或者克莱尔,按了按太阳穴,流露出一点苦恼的神色。
“这解释起来很复杂,”她犹豫了一下,“如果长话短说,可以这么理解:第一、这符合我的扮演方向;第二……”
她突然绽放出温柔的笑:
“我也可以是真的想和他在一起呀?”
“……好吧,”戴莉瞟了眼瞬间脸一直红到耳根的伦纳德,忍不住叹了口气,“那或许我太冲动了,不该大张旗鼓殴打他的……恐怕你的事情,我是说,克莱恩过去的事情……很快就会被发现了吧。你们最好……有所准备。”
笑容幸福的女孩怔了怔。
一抹茫然突然从她脸上掠过,像云彩飘过太阳投下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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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戴莉之后,依然保持着少女模样的克莱恩闷闷不乐地窝在沙发里,心不在焉地抓着一个靠垫抱在怀里蹂躏。
“怎么了?”伦纳德端着杯子过来,先放下自己的咖啡,再将一杯红茶放在恋人面前——拜克莱恩的教导所赐,至少现在他泡制这两种饮料的技术都已经很不错了——之后也在沙发上坐下来,伸手解救出那个可怜的靠垫扔到一边。
“……对不起。”
克莱恩盯着被夺走的靠垫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没头没尾地说。
“你有什么好和我道歉的呢?”伦纳德笑着重复了戴莉的台词。
“……我考虑到了过去身份被发现的可能性,它也是我剧本的组成部分。”克莱恩闭了闭眼,“虽然概率很小,但不是0。这个情节有它自己的涵义……”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有点难以启齿,声音逐渐变小,“但这事关你的名誉……我应该先征求你意见的。”
“你是我的爱人,不是我操控的人偶,我编织的戏剧的一部分……我应该平等、真诚地待你,在这件事上我做得不对,所以我必须道歉。”
“你征求过我的意见了,”伦纳德俯过身来,握住女孩单薄的双肩,额头贴上对方的额头,“如果我不愿意的话,在听到克莱尔这个名字的时候就会提出反对……当然,如果我反对,那也是因为觉得你没必要承担暴露的风险。”
克莱恩固执地摇头,想挣开跟他拉开距离:“那不一样,我应该正式、明确地说出自己的想法,然后征求你的同意。”
“你不说我也知道,”伦纳德低低地笑,“你们占卜家总是做一件事心里要想上一百件。你以为谁是这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哦,神不算。”他自嘲地笑了一声,“这有什么?我也一样想排除别人威胁到我在你心里位置的可能性,任何可能性,不管对方是谁……你也会有这类的想法,不如说我高兴得很。”
他低下头,侧脸贴在矮了自己一个头的恋人白皙纤细的颈窝里,含含糊糊地说:
“我想要你留下来啊……克莱恩,我想要个家……
“我已经快要忘记,回到家里有热的饭菜可以吃,有人在等着我是什么感觉了……”
……克莱恩心里像被什么锐器扎了一下一样猛然一痛。
他从没问过伦纳德家人的事情——在他们短暂的共事中,伦纳德从未表露过任何关于家庭的信息,除了那句多半是假的“八十岁的奶奶”;而从年龄、序列和工作时限可以轻易推断出,年轻的午夜诗人有极大可能是一成年就喝了魔药。不管对方有着怎样的过去,那大概都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回忆,所以他也决不主动去触碰。……那些都不重要了,不是吗?他们只需要多看眼下。